◎ 第五回 事難言馥馥回眸 疾可諱丹初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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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則撫心自問:事由穎哥,咎則在吾。

    吾欲慰姊,遂問阿壽,孰料其狐假虎畏,與福生争瞷者,蠢彼韓媽,喧傳廚下。

    小環多口,言于姊姊之前。

    脫為伯母所聞,或究矯傳此語者。

    吾雖止小環,而姊姊變色,并夜膳勿進。

    此中委曲,甯能告伯父耶?思至此,見楊公無語,托故而起。

    臨行,複顧瑤叔,瑤叔急低其首。

    此兩顧間,人皆木然無睹。

    此會心不遠,厥惟丹初一人。

    楊公以難究主因,形殊焦灼。

    方欲進言慰藉,撷珊不能複耐,即謂乃父曰:“此醫生讏言,阿父窮究何為?”利生續曰:“此等病,脫在吾鄉,隻須清水半碗,碎礬一撮,飲而愈矣。

    ”楊公拂然曰:“胡說。

    彤甫脈理精深,吾所深悉,安有讏言。

    矧人體強弱不同,烏可概論。

    爾等既不樂聞,請歸安置,無庸預吾事也。

    ”丹初以主人之怒,非己莫解,乃進謂楊公曰:“日來時症甚多。

    陳翁名醫,出診無虛日。

    矧暮年深夜,精力庸有未逮,至于明礬治痧,敝邑亦有此方,取其升清降濁也。

    惟女公子嬌弱,所患又不僅痧症,非醫藥清理,耽延時日耳。

    ”回顧利生,已怏快退。

    聞時鐘鳴三下,陸媽下樓,傳夫人語,謂小姐進藥後,腹痛較減,洩瀉亦稀,疾已無礙,請老爺歸寝。

    楊公颔首欲起,瑤叔就其案,取紙燃點燈。

    楊公訝曰:“穎兒失容矣。

    陳醫在時,曷勿附診。

    ”瑤叔微笑曰:‘吾病酒,非病也靜娴之疾。

    ” 忽忽一周,夫人以新婦将娩,事乃蝟集,調護愛女之職,楊公一身任之。

    凡靜娴平日所嗜,及夫書籍玩好諸品,莫不羅緻,以悅其意。

    因據彤甫言,病中忌閱細字,而樓居寂寞。

    靜娴一日廢書,辄索然不樂。

    丹初聞之,出其珍藏古今人所著傳奇曲譜,如千金記、長生殿、鐵冠圖,及各種雜劇,或有關曆史興亡,或于忠孝義烈,有所懲勸者,彙呈楊公,閱選而進之,靜娴目所未見,又愛其詞句雅馴,擁衾憑幾,時手一編,即馥馥襄助夫人,有時或不在座。

    一小環焚香煮茗,伺應于旁,亦不因岑寂而寡歡,于是彤甫之方,口進有功,乃父憂懷始釋,稍稍出而見客雲。

    惟瑤叔以驚憂所中,怅然亦病。

    特其諱莫如深,有言其病者,怒形于色。

    且戒福生,不得傳于上房。

    然飲食銳減,形神困瘁,日間勉力上課,晚歸獨居深念。

    有流露于不自覺者,丹初知之,勸其乞假休養。

    瑤叔歎曰:“年伯以愛女病,憂勞交集,甯忍以吾事,萦其念慮耶?”丹初慰之曰:“此無傷,今有一策,爾我交相為益。

    須知園工将畢,匾對桌椅等具,亦已先事籌備。

    惟屏簾陳設,書畫挂件諸端,或取古樸而不流于粗,或取精雅而不傷于巧,鹹宜與屋制相稱,庶不贻識者譏。

    而主人惡煩瑣,以博古廚畫箱鋎鑰畀吾,一切惟吾配置,不複顧問,特一人精力有限,不免顧此失彼。

    屈指可以商略者,厥惟足下。

    在君身心有托,即在假中,不緻閑居多感。

    且起居于林泉花竹之間,足以悅目賞心。

    而得氣既清,祛疾自易,勝藥石多矣。

    果如是,則乞假一節,非病可知。

    ”瑤叔沉吟曰:“從緩可乎?”曰:“君不聞夫人帨慶,在十一月初耶。

    矧少夫人産期非遠,逆料必有慶宴,部署甯能再緩?”瑤叔允之,以疾愈為限。

    自翌日起,瑤叔遂為丹初參贊。

    然據管園人言,二人商略之餘,辄居靜室中,無端歌哭,讵于先生素有癎疾,至此複發,傳染于穎少爺乎。

    利生一聞始語,欣喜莫可名狀。

    默念矮子平日,無隙可攻,今乃得此機會,試思病至傳染,老人甯能複留。

    小宋朋比,亦在驅逐之例矣。

    密令所挈小厮,莫姓名度者,日伺園中。

    丹初有所舉動,即令歸報,不吝重賞。

    一日莫度跳躍來,笑謂主人曰:“矮子誠瘋矣。

    今日所睹,較往時更奇。

    吾試演與主人觀之。

    ”遂拈紙煤在手,身盤旋而口啞,複作拭目揮涕諸醜态。

    黃發四披,而補綴之短袴,袴裆因之綻裂而露其臀。

    忽有大笑聲,莫度遽止。

    利生問何人,楊升含笑入。

    為主人取煙,蓋在門外窺之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