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回 德泉庵道士解夢 文華殿聖主招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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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其情,倘不飲我酒,亦當飲我心。

    ”建章聞言,祇得就席。

    執杯在手,不覺淚落杯中。

    蘭英勸之曰:“父母之喪人皆有之,宜自惜焉。

    ”建章越發淚流滿襟。

    庭瑞又慰之日:“令先君在曰,每痛督兄以讀書為事。

    今即科甲聯捷,則令先君于冥冥之中,未嘗不歡然含笑矣。

    今既名列仕途,身被國恩,又當以朝庭為念。

    若一旦過于悲切,則哀而必傷。

    哀而傷則精神損,志氣哀矣。

    既不能報君恩,又不能繼父志,反為不忠不孝之人也,可不自惜乎。

    ”建章曰:“弟非不自惜,奈此心自然傷慘,欲止不能耳。

    ”言訖淚如湧泉。

    庭瑞、蘭英亦皆下淚。

    建章乃離席曰:“弟酒力不勝,願兄見憐。

    ”庭瑞亦不相強,遂命撤席。

     建章即起身,二仆相随,庭瑞、蘭英相送。

    建章執蘭英之手曰:“尊兄他日回府,于嶽母之前善為我緻意。

    若令妹尚在年幼,宜善教之。

    ”蘭英聞言,渾然淚下,曰:“此事毋勞囑咐,兄宜自珍。

    ”言訖,三人皆下淚。

    建章曰:“路途遙遠,兄等不能代弟行矣,且請回寓。

    ”庭瑞與蘭英卻送至十裡而别。

    卻說李後,得了榜眼的八字。

    遂使推命者與公主合婚。

    及推命者開了八字,批評停當,太監拿進宮來呈與李後。

    李後一看,遂來見帝曰:“陛下以榜眼為驸馬,妾深以為不可。

    适得榜眼八字,使術士推之,言榜眼命必夭壽,且妨女家,似此甯可招乎?’”帝笑曰:“婦人之見,真乃可恥。

    我有我的福氣,一女婿何能妨我。

    ”李後曰:“女兒卻是我的,必不能由陛下。

    ”言訖竟哭。

    帝曰:“爾不須性急,朕當決之于卦。

    ”乃命太史筮之,得火澤睽卦,六爻安靜。

    太史奏曰:“觀卦之象,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

    内卦少女為澤為金,外卦中女為日為火,火與金不相容也。

    外卦有文明之象,故中榜眼,然其氣象中虛,實有女子之象,惟陛下自裁。

    ”帝曰:“朕将退之。

    ” 次日早朝,駕坐光明殿。

    群臣朝恭畢,庭瑞将出建章之表申奏。

    祇見黃門官啟奏曰:“福建撫臣劉忠,有白圭表章奏聞。

    ”帝命呈上禦案,觀其略曰: 福建撫臣劉忠誠惶誠恐謹奏。

    為奏聞事:臣奉命出守福建,由水路舟至南康,夜宿于朱子壋内。

    夢神賜白圭,夢即覺,白圭仍在袖中。

    因取觀之,則圭上有镌文。

    細讀其文,始知夢中之神,乃福建城隍也,其一切含冤之故悉具圭中。

    不期惡人數終,突然而來,自受臣綁。

    囚至福地,果見新塑城隍,宛若夢中之神,是以立誅惡人,以謝神囑。

    謹将白圭進呈,伏乞聖覽。

     帝将表文看了,又将白圭反複細看,乃歎曰:“有此奇冤,必有此奇報。

    陰陽之理,誠不謬矣。

    ”正是: 陰陽誠不謬,善惡果無差。

     未知皇上如何發落,且廳下文分解。

     庭瑞得夢,蘭英得夢,建章又得夢。

    庭、蘭則受驚,建章則得物。

    一刻之間,各自一樣境界。

     庭瑞将問蔔,卻先有童子問蔔。

    建章将喪父,卻先有童子喪父。

    前後相對,預作庭、建之兆。

    卦勢之有象,吉兇生焉;夢之有兆,吉兇亦生焉。

    有夢兆猶有卦象。

    可見會通者,随物可以理數,随事可以測機。

    予向欲學術數,問于汪節庵先生,先生曰:“大哉術數,上自天文,下至地理,中及人事,須知過去未來。

    苟非其人,莫傳其秘。

    非其時,亦不生其人。

    若夫今之星蔔,餬口而已,奚足以言術數?”予自量力不及,乃止。

    今現德泉庵之道士,何殊于平原之管子。

    彼亦人也,予何獨不然? 最難得者帝女,最嬌貴者帝婿。

    在他人則雖有結發,未嘗不舍彼而就此。

    而庭瑞則留意于菊英,富貴不能動其心,才色不能易其志。

    苟非豪傑之士,能如是乎?帝摘一桃,故欲使二女相争,二女卻反能相讓。

    觀二女之讓桃,何殊夷、齊之讓國。

    亦可贊之曰:璧玉、金鸾,古之賢人也。

    月下花影,何能掃開?璧玉能以扇遮其影,金鸾又能以燭映其光。

    觀二女之穎悟,可稱雙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