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七 補遺(起武宗至昭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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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郡去,使君敬請所欲,曰:“願泛彩舟,許人縱視,得以寓目。

    ”使君甚悅。

    擇日大具戲舟,讴棹捷較之樂,以鮮華相尚。

    牧循泛肆目,意一無所得。

    及暮将散,忽于曲岸見裡婦攜幼女,年方十餘歲。

    牧悅之,召至與語。

    牧曰:“今未帶去,第存晚期耳!”遂贈羅缬一箧為質。

    婦辭曰:“他日無狀,或恐為所累。

    ”牧曰:“不然。

    餘今西行,求典此郡。

    汝待我十年,不來而後嫁。

    ”遂書于紙而别。

    後十四年始出刺湖州。

    臨郡三日,即命訪之。

    女嫁已三載,有子二人矣。

    牧召母及女诘問,即出留書示之。

    乃曰:“其辭也直。

    ”因贈詩曰:“自是尋春去較遲,不須惆怅怨芳時。

    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陰子滿枝。

    ” 王起知舉,将入貢院,請德裕所欲。

    德裕曰:“安問所欲?借如盧肇、丁棱、姚颉,不可在去流内也。

    ”起從之。

    進士放榜訖,則群谒宰相。

    其道啟詞者出狀元,舉止尤宜精審。

    時盧肇、丁棱及第。

    肇有故。

    次乃至棱。

    口讷,貌寝陋。

    迨引見,連曰:“棱等登……”蓋言“登科”而卒莫能成語,左右莫不大笑。

    後為人所谑,雲:“先輩善彈筝。

    ”諱曰:“無有。

    ”曰:“諸公谒宰相日,先輩獻藝,雲‘棱等登,棱等登。

    ’”李、王铎,進士同年也。

    常恐铎先大用。

    及路岩出鎮,益失勢;铎柔弱易制,中官貪之,先用铎焉。

    知之,挈酒一壺,謂铎曰:“公将登庸矣,吾恐不可及也。

    願先事少接左右。

    ”铎妻疑置鸩,使婢言之。

    驚曰:“吾豈鸩者?”即命大白滿引而去。

     禦史府有大夫、中丞,雜事者,總台綱也。

    侍禦史、殿中侍禦史,有内外彈、四推、太倉、左藏庫、左右巡,皆負重事也。

    不常備,有兼領者。

    監察使有祠祭使、館驿使、與六察為八,分務東都,又常一二巡因,監決案覆,諸道不法事皆監察;亦不常備,亦有兼領事者。

    禦史不聞攝他官,自武宗始。

     聖善寺銀佛,天寶亂,為賊将截一耳。

    後少傅白公奉佛,用銀三铤添補,然不及舊者。

    會昌拆寺,命中貴人毀像,收銀送内庫。

    中人以白公所添鑄,比舊耳少銀數十兩,遂詣白公索餘銀,恐涉隐沒故也。

     京師貴牡丹,佛宇、道觀多遊覽者。

    慈恩浴室院有花兩叢,每開及五六百朵。

    僧恩振說:會昌中朝士數人,同遊僧舍。

    時東廊院有白花可愛,皆歎雲:“世之所見者,但淺深紫而已,竟未見深紅者。

    ”老僧笑曰:“安得無之?但諸賢未見爾!”衆于是訪之,經宿不去。

    僧方言曰:“諸君好尚如此,貧道安得藏之?但未知不漏于人否?”衆皆許之。

    僧乃自開一房,其間施設幡像,有闆壁遮以幕。

    後于幕下啟關,至一院,小堂甚華潔,柏木為軒庑欄檻。

    有殷紅牡丹一叢,婆娑數百朵。

    初日照輝,朝露半唏。

    衆共嗟賞,及暮而去。

    僧曰:“予栽培二十年,偶出語示人,自今未知能存否?”後有數少年詣僧,邀至曲江看花,藉草而坐。

    弟子奔走報:有數十人入院掘花,不可禁。

    坐中相視而笑。

    及歸至寺,見以大畚盛之而去。

    少年徐謂僧曰:“知有名花,宅中鹹欲一看,不敢豫請,蓋恐難扌舍。

    已留金三十兩、蜀茶二斤,以為報矣!” 宣宗在藩邸,常為諸王所法。

    一日不豫,鄭太後奏上苦心疾。

    文宗召見,熟視上貌,以玉如意撫背曰:“我家他日英主,豈疾乎?”即賜禦馬、金帶。

     宣宗在藩邸時,為武宗所薄,将中害者非一。

    一日,宣召打球,欲圖之。

    中官奏:瘡痍遍體,腥穢不可近。

    上命舁置殿下,果如所奏,遂釋之。

    武宗嘗夢為虎所逐,命京兆、同、華格虎以進。

    至宣宗即位,本命在寅,于屬為虎。

     宣宗即位。

    宮中每欲行幸,先以龍腦郁金藉地,上并禁止。

    每上殿,與學士從容,未嘗不論儒學。

    頗留意于貢舉,于殿柱題鄉貢進士。

    或宰臣出鎮,賜詩遣之。

    凡欲對公卿,必整容貌,更衣盥手,然後方出。

    語及政事,終日忘倦。

    章表有不欲左右見者,率皆焚熟。

    倡優伎樂,終日嬉戲,上未嘗顧笑,賜赉甚薄。

    有時微行人間,采聽輿論,以觀選士之得失。

     宣宗時,越守進女樂,有絕色。

    上初悅之,數日,錫予盈積。

    忽晨興不樂,曰:“明皇帝隻一楊妃,天下至今未平。

    我豈敢忘?”召詣前曰:“應留汝不得。

    ”左右奏,可以放還。

    上曰:“放還我必思之,可賜冗一杯。

    ” 宣宗多追錄憲宗卿相子孫。

    裴谂,度之子,為學士,加承旨。

    上幸翰林,谂寓直,便中謝。

    上曰:“加官之喜,不與妻子相面,得否?便放卿歸。

    ”谂降階蹈謝。

    卻召,上以禦盤内果實賜之,谂即以衫袖跪受。

    上顧一宮嫔,取領下小帛,裹以賜谂。

     宣宗讀《元和實錄》,見故江西觀察使韋丹政事卓異,問宰臣,“孰為丹後”,周墀曰:“臣近任江西,見丹行事,遺愛餘風,至今在人。

    其子宙,見任河陽觀察判官。

    ”上曰:“速與好官。

    ”禦史府聞之,奏為禦史。

     宣宗時加贈故楚州刺史、贈尚書工部侍郎李德修為禮部尚書。

    德修,吉甫長子。

    吉甫薨,太常谥曰“簡”。

    度支郎中張仲方,以憲宗好用兵,吉甫居輔弼之任,不得為“簡”。

    仲方貶開州司馬。

    寶曆中,方征谏議大夫。

    德修不欲同立朝,連牧舒、湖、楚三州。

    時吉甫少子德裕任荊南節度使、檢校司徒平章事。

    上即位,推恩德裕,當追贈祖、父;乞回贈其兄,故有是命。

     武宗任李德裕。

    德裕雖丞相子,文學過人,性孤峭,嫉朋黨,擠牛僧儒、李宗闵、崔珙于嶺外;楊嗣複、貞穆李公珏,以會昌初冊立事,亦七年嶺表。

    宣宗即位,嶺南五相,同日遷北。

     宣宗弧矢擊鞠,皆盡其妙。

    所禦馬,銜勒之外,不加雕飾。

    而馬尤矯捷;每持鞠杖,乘勢奔躍,運鞠于空中,連擊至數日,而馬馳不止,迅若流電。

    二軍老手,鹹服其能。

     《清夜遊西園圖》者,晉顧長康所畫。

    有梁朝諸王跋尾處,雲:“圖上若幹人,并食天廚。

    ”唐貞觀中,褚河南裝背,題處具在。

    其圖本張維素家收得,傳至相國張公弘靖。

    元和中,準宣索并鐘元常寫《道德經》,同進入内(原注:時張鎮并州,《進圖表》,李太尉衛公作)。

    後中貴人崔潭峻自禁中将出,複流傳人間。

    維素子周封,自泾州從事,秩滿在京。

    一日,有人将此圖求售,周封驚異之,遽以絹數匹贖得。

    經年,忽聞款關甚急,問之,見數人同稱仇中尉傳語評事:知《清夜圖》在宅,計閑居家貧,請以絹三百匹易之。

    周封憚其逼脅,遽以圖授使人。

    明日果赍絹至。

    後方知詐僞,乃是一豪士求江淮海鹽院,時王涯判鹽鐵,酷好書畫,謂此人曰:“為餘訪得此圖,當遂公所請。

    ”因為計取之耳。

    及十家事起,後落在一粉鋪家。

    未幾,為郭侍郎家阍者以錢三百市之,以獻郭公。

    郭公卒,又流傳至令狐相家。

    宣宗一日嘗問相國有何名畫,相國具以圖對,複進入内。

    宣宗将命令狐為相,夜半幸含春亭召對,盡蠟燭一炬,方許歸院,仍賜金蓮炬送之。

    院吏忽見金蓮蠟燭,驚報院中曰:“駕來矣!”俄然至。

    院吏謂曰:“金蓮花引駕燭,學士用之,得安否?”頃刻有丞相之命。

     宣宗以左拾遺鄭言為太常博士,鄭朗自禦史大夫為相;朗先為浙西觀察使,左拾遺鄭言實居幕中。

    朗議:以谏官論時政得失,動關宰輔,請移言為博士。

    至大中二年,崔慎由自戶部侍郎秉政,複以左拾遺杜蔚為太常博士;蔚亦慎由舊寮,遂為故事。

     崔相慎由,廉察浙西,左目生贅肉,欲蔽瞳人。

    醫久無驗。

    聞揚州有穆生善醫眼,托淮南判官楊收召之。

    收書報雲:“穆生性粗疏,恐不可信。

    有譚簡者,用心精審,勝穆生遠甚。

    ”遂緻以來。

    既見,白崔曰:“此立可去。

    但能安神不撓,獨斷于中,則必效矣。

    ”崔曰:“如約,雖妻子必不使知聞。

    ”又曰:“須用天日晴明,亭午于靜室療之,始無憂矣。

    ”問崔飲多少?曰:“飲雖不多,亦可引滿。

    ”譚生大喜。

    是日,崔引譚生于宅北樓,惟一小豎在,更無人知者。

    譚生請崔飲酒,以刀圭去贅,以绛帛拭血,傅以藥,遣報妻子知。

    後數日,征诏至金陵。

    及作相,譚生已卒。

     大中三年,李褒侍郎知舉,試《堯仁如天賦》。

    宿州李使君弟渎不識題,訊同鋪,或曰:“止于‘堯之如天’耳!”渎不悟,乃為句曰,“雲攢八彩之眉,電閃重瞳之目。

    ”賦成将寫,以字數不足,憂甚。

    同輩绐之曰:“但一聯下添一‘者也’,當足矣。

    ”褒覽之大笑。

     大中四年,進士馮涓登第,榜中文譽最高。

    是歲,新羅國起樓,厚赍金帛,奏請撰記,時人榮之。

    初官京兆參軍,恩地即杜相審權也。

    杜有江西之拜,制書未行,先召長樂公密話,垂延辟之命,欲以南昌箋奏任之,戒令勿洩。

    長樂公拜謝,辭出宅,速鞭而歸,于通衢遇友人鄭賓,見其喜形于色,駐馬懇诘,長樂遽以恩地之辭告之。

    荥陽尋捧刺京兆門谒賀,具言得于馮先輩也。

    京兆嗟憤,而鄙其淺露。

    洎制下開幕,馮不預焉。

    心緒憂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