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五 補遺(起高祖至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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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以下《補遺》四卷,并采自《永樂大典》,原分門目,已不可考見,今略以時代為次,無時代者編附于後) 高祖既受隋禅,坐太極前殿,會朝之次,忽報南山急,賊不測。

    安南大首領馮盎前奏曰:“急擊之,必退散,無能為也。

    ”遣百騎禦之。

    俄頃報賊南遁,上召盎曰:“卿安能遠料賊果敗退?”盎曰:“奏報之時,臣望氣,雲形似樹。

    辰在金,金能克木,擊之必勝。

    ”上喜,面賜金帶。

    武德末年,突厥至渭橋,控弦四十萬。

    太宗初親庶政,驿召李衛公問策。

    時發諸州府軍未至,長安居人勝兵者不過數萬。

    突厥精騎騰突挑戰,日數十合。

    帝怒,欲擊之。

    靖請傾府庫,邀其歸路,帝從其言,突厥兵遂退。

    于是據險邀之,遂棄老弱而遁。

    獲馬數百匹,金帛一無遺焉。

     李密挂《漢書》牛角,行且讀。

     隋大業中,李衛公上書,高祖終不為人臣,請速去之。

    後高祖入京師,靖與滑儀、衛文升等俱見收。

    衛、滑既死,太宗慮囚,見靖,引與語,因請于高祖免之。

    始随趙郡王孝恭南征,清巴、漢,擒蕭銑,蕩一揚、越,師不留行,皆靖之力也。

    英公始與單雄信俱仕李密,結為兄弟。

    密既亡,雄信降世充,來歸國。

    雄信壯勇過人。

    後與海陵王元吉圍洛陽。

    元吉恃膂力,每行圍。

    世充召雄信告之,酌以金碗,雄信盡飲,馳馬而出,槍不及海陵者一尺。

    惶遽,連呼曰:“阿兄!此是主。

    ”雄信乃攬辔而止,顧笑曰:“胡不緣爾,且竟死!”世充既平,雄信将就戮,英公請之不得,泣而退。

    雄信曰:“我固知汝不了。

    ”曰:“平生誓共灰土,豈敢相忘?但将身許國,義不兩合,雖不死之,且顧兄妻子如何?”因以刀割其股肉以授信,曰:“示不虧前誓。

    ”雄信食之不疑。

     高宗立武後。

    褚河南謀于趙公無忌、英公,将以死争。

    趙公請先入,褚曰:“太尉,國之元舅,脫事不如意,使上有惡舅之名,不可。

    ”英公請先入,褚曰:“司空,國之元勳,有不如意,使上有逐良臣之名,不可。

    遂良出自草茅,無汗馬之功,蒙先帝殊遇,以有今日。

    自當不諱之時,躬奉遺诏,若不效其愚衷,何以下見先帝?”揖二公而入。

    帝深納其言,事遂中寝。

     中宗正位後,有武當縣丞壽春周憬,慷慨有節義,乃與王驸馬同皎謀誅武三思。

    事發,同皎見害,憬逃于比幹廟中刎死。

    臨死謂曰:“比幹,纣之忠臣也;傥神道有知,明我以忠見殺。

    ” 虬須客,姓張氏,赤發而虬須。

    時楊素家紅拂妓張氏奔李靖,将歸太原。

    行次靈橋驿,既設床,爐中煮肉,張氏以發長垂地,立梳床前,靖方刷馬,忽虬須客乘驢而來,投革囊于爐前,取枕欹卧,看張氏梳頭。

    靖怒,未決。

    張氏熟視其面,一手映身搖示靖,令勿怒。

    急急梳頭畢,斂衽前問其姓氏。

    卧客曰:“姓張。

    ”張氏對曰:“妾亦姓張,合是妹。

    ”遽拜之。

    問第幾,曰:“第三。

    ”亦問第幾,曰:“最長。

    ”遂喜曰:“今日幸逢一妹。

    ”張氏遙呼曰:“李郎,且來拜三兄!”靖驟拜之,遂環坐。

    客曰:“煮者何肉?”曰:“羊肉,計已熟矣。

    ”客曰:“饑。

    ”靖出市胡餅,客抽腰間匕首切肉,共食之竟,以餘肉亂切飼驢。

    客曰:“何之?”曰:“将避地太原。

    ”客曰:“有酒乎?”曰:“主人西,則酒肆也。

    ”靖取酒一鬥。

    既巡,客曰:“吾有少下酒物,李郎能同食乎?”靖曰:“不敢。

    ”遂開革囊,取出一人頭,并心肝;卻以頭貯囊中,以匕首切心肝共食之。

    曰:“此天下負心者也。

    銜之二十年,今始獲之,吾憾釋矣!”又曰:“觀李郎儀形器宇,真丈夫也!亦聞太原有異人乎?”曰:“嘗識一人,餘謂之真人也,其餘将相而已。

    ”曰:“其人何姓?”曰:“某之同姓。

    ”“年歲?”曰:“僅二十。

    ”曰:‘今何為?”曰:“州将之子也。

    ”曰:“李郎能緻吾一見乎?”曰:“靖之友劉文靜者與之善,因文靜見之可也。

    然兄欲何為?”曰:“望氣者雲:‘太原有奇氣。

    ’使吾訪之。

    李郎何日到太原?”曰:“靖計之,某日當達。

    ”曰:“達之明日方曙,候我于汾陽橋。

    ”言訖,乘驢而去。

    其行如飛,回顧已失矣。

    公與張氏且驚且懼。

    久之,曰:“烈士不欺人,固無畏也。

    ”促鞭而行。

    及期,入太原,候之,相見大喜。

    偕詣劉氏,詐謂文靜曰:“有善相者思見郎君,請迎之。

    ”文靜素奇其人,方議匡輔,一旦聞客有知人者,其心可知,遽緻酒延之。

    使回而到,不衫不履,裼裘而來,神氣揚揚,貌與常異。

    虬須默然,于坐末見之,心死。

    飲數杯而起,招靖曰:“真天子也!吾見之,十得八九矣。

    然須道兄見之。

    李郎宜與一妹複入京。

    某日午時,訪我于馬行東酒樓下,有此驢及瘦騾,即我與道兄俱在其上矣。

    ”又别而去之。

    靖與張氏及期訪焉,宛見二乘,攬衣登樓,而虬須與道士方對飲。

    見靖驚喜,召對環飲十數巡,曰:“樓下匮中有錢十萬,可擇一深隐處,駐一妹,某日複會我于汾陽橋下。

    ”靖如期至,則道士與虬須已先到矣。

    仍俱詣文靜。

    時方奕棋,揖起而話心焉。

    文靜飛書迎文皇,看道士對奕,虬須與靖旁立焉。

    俄而文皇到來,精彩驚人。

    揖而坐。

    神氣清朗,滿坐風生,顧盼偉如也。

    道士一見,慘然,失棋子,曰:“此局輸矣!輸矣!于此失卻局,奇哉!救無路矣!複奚言!”奕罷請去。

    既出,謂虬須曰:“此世界非子世界,他方圖之可矣。

    勉之,勿以為念。

    ”因共入京。

    虬須曰:“計李郎之程,某日方到。

    到之明日,可與一妹同詣某坊小宅相訪。

    欲令新婦祗谒,兼議從容,無前卻也。

    ”言畢,籲嗟而去。

    靖策馬而歸。

    遂與張氏同往。

    見一小闆門,扣之,有應者雲:“三郎令候李郎、一娘子久矣。

    ”延入重門,門愈壯麗。

    奴婢四十餘人,羅列庭前。

    奴二十人,引靖入東廳;婢二十人,引張氏入西廳。

    廳之陳設,頗極精異,巾箱、妝奁、冠蓋、首飾之盛,非人間之物。

    巾栉既畢,又請更衣,衣甚珍奇。

    既畢,傳雲:“三郎來!”乃虬須也。

    紗帽裼裘,亦有龍虎之狀。

    歡然相見,催其妻出拜,蓋真天人也。

    于是四人對坐,牢馔畢陳,女樂列奏。

    其飲食妓樂,若自天降,非人間之物。

    食畢行酒,而家人自堂來舁出兩床,各以錦繡帕覆之。

    既呈,盡去其帕,乃文簿鑰匙耳。

    虬須指謂曰:“此珍寶貨泉之數,吾所有悉以充贈。

    向者本欲于此世界求事,或當一二十年,建少功業。

    今既有主,住亦何為?太原李氏,真英主也。

    海内即當太平。

    李郎以奇特之才,輔清平之主,竭忠盡行,必極人臣。

    一妹以天人之資,蘊不世之藝,從夫之貴,榮極軒裳。

    非一妹不能識李郎,亦不能存李郎;非李郎不能遇一妹,亦不能榮一妹。

    起陸之漸,際會如斯,虎嘯風生,龍吟雲起,固當然也。

    将予之贈,以佐真人,贊功業也。

    勉之哉!此後十餘年,東南數千裡外有異事,是吾得志之秋也,妹與李郎可瀝酒相賀。

    ”因命家仆列拜,曰:“李郎、一妹,是汝主也。

    ”言畢,與其妻戎裝,從一奴,乘馬而去。

    數步乃不複見。

    靖據其宅,遂為豪家,得以助文皇締構之資,遂匡大業。

    貞觀十年,靖以左仆射同平章事。

    東南蠻奏:有海賊以千艘,帶甲者十萬人,入扶餘國,殺其主自立,國已定。

    靖知虬須之得志也,歸告張氏,具禮相賀,瀝酒東南祝拜之。

    是知真人之興,非英雄所觊,況非英雄乎?人臣之謬思亂者,乃螗臂扼轍耳。

    我皇家垂福萬葉,豈虛言哉!或曰:“衛公兵法,半乃虬須所傳。

    ”信哉!太宗征遼,李衛公病不能從。

    帝使執政等召之,不果起,帝曰:“吾知之矣。

    ”明日,駕臨其第,執手與别。

    衛公曰:“老臣宜從,但犬馬之疾增甚。

    ”帝撫其背曰:“勉之!昔司馬仲達非不老病,竟能自強,立勳魏室。

    ”公叩頭曰:“老臣請輿病行。

    ”至相州,疾笃而不能進。

    上至駐跸山,高麗與合軍四十裡。

    太宗有懼色,江夏王進曰:“高麗傾國以拒王師,平壤之守必弱,請假臣精卒五千,覆其本根,則數十萬之衆,可不戰而降。

    ”帝不應。

    既合戰,為敵所乘,殆将不振。

    還謂衛公曰:“吾以天子之衆,困于蕞爾之夷,何也?”靖曰:“此道宗所解。

    ”時江夏王在側,帝顧之,道宗具陳前言。

    帝怅然曰:“當時遽不憶也。

    ”太宗謂尉遲敬德曰:“人言卿反,何故?”對曰:“臣反是實。

    臣從陛下讨逆伐叛,惟憑威靈,幸而不死,然所存,刃鋒也。

    今大業已定,而反疑臣。

    ”乃悉解衣投于地,以見所傷之處。

    帝對之流涕,曰:“卿衣矣!朕以不疑卿,故以相告,何反以為恨?” 太宗謂敬德曰:“朕将嫁女與卿,稱意否?”敬德笑曰:“臣雖鄙陋,亦不失為夫婦之道。

    臣每聞古人雲:‘富不易妻,仁也。

    ’竊慕之,願停聖恩。

    ”叩頭固讓,帝嘉之而止。

     薛萬徹尚平陽公主。

    人謂太宗曰:“薛驸馬無才氣。

    ”因此公主羞之,不同席者數月。

    帝聞之,大笑,置酒召諸婿盡往,獨與薛歡語,屢稱其美。

    因對握槊,睹所佩刀,帝佯為不勝,解刀以佩之。

    酒罷,悅甚。

    薛未及就馬,主遽召同載而還,重之逾于舊日。

    中書令馬周以布衣上書,太宗覽之,未及終,命召之。

    乃陳世事,莫不施行。

     太宗嘗以飛白書賜馬周,曰:“鳳鸾沖霄,必假羽翼;股肱之寄,要在忠力。

    ”又高宗嘗為飛白,賜侍臣戴至德,曰:“泛洪源,俟舟楫”;郝處俊,曰:“飛九霄,假六翮”;李敬玄,曰:“資啟沃,罄丹誠”;崔知悌,曰:“罄忠節,贊皇猷”:其詞皆有比興。

     率更歐陽詢,行見古碑,晉索靖所書,駐馬觀之,良久而去。

    數百步複還,下馬伫立,疲倦則布裘坐觀。

    因宿其旁,三日而去。

    李太史與張文收坐,忽見暴風自南而至。

    李曰:“南五裡當有哭者。

    ”張以為音樂。

    左右馳馬觀之,則遇送葬者,有鼓吹焉。

     褚遂良貴顯,其父亮尚在,乃别開門。

    敕嘗有所賜遂良,使者由正門而入,亮出曰:“渠自有門。

    ”太宗宴近臣,戲趙公無忌,令嘲歐陽率更,曰:“聳膊成山字,埋肩不出頭。

    誰教麟閣上,畫此一猕猴?”詢應聲曰:“索頭連背暖,完裆畏肚寒。

    隻由心溷溷,所以面團團。

    ”帝斂容曰:“歐陽詢,汝豈不畏皇後聞耶”趙公,後之弟。

     侯君集為兵部尚書,以罪流嶺南。

    于其家得二美人,容色絕代,太宗問其狀,曰:“自小常食人乳而不飯。

    ” 侯君集家有金簟二,甚精妙,禦府所無,隐而不獻。

    後君集獲罪,乃于其家得之。

     太宗朝,泥婆羅獻娑羅樹,一名“菩提”。

    葉似紅藍,實如蒺藜。

    太宗病,出英公為疊州都督,謂高宗曰:“李才智有餘,屢更大任,恐其不厭服于汝,故有此授。

    我死後,可親任之。

    若遲疑顧望,便當殺之。

    ”奉诏,不及家而去。

    唐貞觀元年,長安客有買妾者。

    居之數年,嘗忽不知所之。

    一夜,提人首而告夫曰:“我有父冤,故至此。

    今報矣!”請歸,涕泣而訣。

    出門如風。

    俄頃卻至,斷所生子喉而去。

    袁利貞為太常博士。

    高宗将會百官命婦于宣政殿,并設九部樂,利貞谏曰:“臣以前殿正寝,非命婦宴會之地;象阙路寝,非倡優進禦之所。

    請命婦會于别殿,九部樂從東西而入。

    散樂一色,伏望停省。

    若于三殿别所,可備極恩私。

    ”高宗即令移于麟德殿。

    至會日,中書侍郎薛元超謂利貞曰:“卿門傳忠鲠,所獻直言,不加厚賜,何以獎勸?”賜彩百匹,遷祠部員外。

     高宗腦癰殆甚,待诏秦鳴鶴奏曰:“須針百會方止。

    ”則天大呼曰:“天子頭上,可是出血處?”上曰:“朕意欲針。

    ”即時眼明,雲:“諸苦悉去,殊無妨也。

    ”則天走于簾下,自負銀錦等賞賜,如向未嘗怒也。

     高宗将下诏遜位于則天,攝知國政,召宰臣議之。

    郝處俊對曰:“《禮經》雲:‘天子理陽道,後理陰德。

    ’然則帝之與後,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各有所主,不相奪也。

    若失其序,上則谪見于天,下則禍成于人。

    昔魏文帝著令,崩後尚不許皇後臨朝,奈何遂欲自禅位天後?況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

    正合謹守宗廟,傳之子孫,不可持國與人,有私于後。

    惟陛下審詳。

    ”中書侍郎李義琰進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