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曾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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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齒兒行,使執卷從長子繼善。

    祖最慧,寄籍三泊年餘,入去南郡庠。

    與善閉戶研讀,祖又諷誦最苦。

    友于甚愛之。

     自祖居三泊,家中兄弟益不相能。

    一日微反唇,業诟辱庶母。

    功怒,刺殺業。

    官收功,重械之,數日死獄中。

    業妻馮氏,猶日以罵代哭。

    功妻劉聞之,怒曰:“汝家男子死,誰家男子活耶!”操刀入,擊殺馮,自投井死。

    馮父大立,悼女死慘,率諸子弟,藏兵衣底,往捉孝妾,裸撻道上以辱之。

    成怒曰:“我家死人如麻,馮氏何得複爾!”吼奔而出。

    諸曾從之,諸馮盡靡。

    成首捉大立,割其兩耳。

    其子護救,繼、績以鐵杖橫擊,折其兩股。

    諸馮各被夷傷,哄然盡散。

    惟馮子猶卧道周。

    成夾之以肘,置諸馮村而還。

    遂呼績詣官自首。

    馮狀亦至。

    于是諸曾被收。

     惟忠亡去,至三泊,徘徊門外。

    适友于率一子一侄鄉試歸,見忠,驚曰:“弟何來?”忠未語先淚,長跪道左。

    友于握手拽入,诘得其情,大驚曰:“似此奈何!然一門乖戾,逆知奇禍久矣;不然,我何以竄迹至此。

    但我離家久,與大令無聲氣之通,今即匐伏而往,徒取辱耳。

    但得馮父子傷重不死,吾三人中幸有捷者,則此禍或可少解。

    ”乃留之,晝與同餐,夜與共寝。

    忠頗感愧。

    居十餘日,見其叔侄如父子,兄弟如同胞,凄然下淚曰:“今始知從前非人也。

    ”友于喜其悔悟,相對酸恻。

    俄報友于父子同科,祖亦副榜,大喜。

    不赴鹿鳴,先歸展墓。

    明季科甲最重,諸馮皆為斂息。

    友于乃托親友賂以金粟,資其醫藥,訟乃息。

    舉家泣感友于,求其複歸。

    友于乃與兄弟焚香約誓,俾各滌慮自新,遂移家還。

     祖從叔不願歸其家。

    孝乃謂友于曰:“我不德,不應有亢宗之子;弟又善教,俾姑為汝子。

    有寸進時,可賜還也。

    ”友于從之。

    又三年,祖果舉于鄉。

    使移家,夫妻皆痛哭而去。

    不數日,祖有子方三歲,亡歸友于家,藏伯繼善室,不肯返。

    捉去辄逃。

    孝乃令祖異居,與友于鄰。

    祖開戶通叔家。

    兩間定省如一焉。

    時成漸老,家事皆取決于友于。

    從此門庭雍穆,稱孝友焉。

     異史氏曰:“天下惟禽獸止知母而不知父,奈何詩書之家往往蹈之也!夫門内之行,其漸潰子孫者,直入骨髓。

    古雲:其父盜,子必行劫,其流弊然也。

    孝雖不仁,其報亦慘,而卒能自知乏德,托子于弟,宜其有操心慮患之子也。

    若論果報猶迂也。

    ” 譯文  曾老翁,是昆陽的世家大族。

    老翁剛死去還沒入斂時,兩眼中忽然淚出如汁,老翁的六個兒子都不解是什麼緣故。

    次子曾悌,字友于,是縣中名士,見此情景,認為不吉利,告戒弟兄們各自謹慎,不要讓父親死了後還感到痛心。

    但弟兄們卻有一半譏笑他迂腐。

     原來,老翁原配妻子生了長子曾成,長到七八歲時,母子二人都被強盜擄去。

    續娶後,生了三個兒子:曾孝、曾忠、曾信,妾又生了三個兒子:曾悌、曾仁、曾義。

    曾孝因為曾悌等三人都是庶出,十分鄙視,不和他們來往,拉攏曾忠、曾信,結成幫派。

    有時和客人喝酒,曾悌等經過堂下,也傲不為禮。

    曾仁、曾義都很氣憤,和曾友于商量,也跟他們為仇,曾友于不聽,百般寬慰。

    曾仁、曾義年齡還小,哥哥既不同意,也就罷了。

     曾孝有個女兒,嫁給了本縣一姓周的人家,後來病死了。

    曾孝便叫上曾友于,要去周家問罪。

    友子不願去,曾孝很生氣,命曾忠、曾信糾集本族中的無賴子弟,去捉了周妻,橫加毒打,抛糧摔碗,盆盆罐罐砸了個一幹二淨。

    周家告了官府,縣令大怒,将曾孝等拘拿了去,下在獄中,要申報郡府,革去功名。

    友于為弟兄們擔心,自己去見縣令投案。

    對友于的品行,縣令一向器重,看在他的面上,諸兄弟們才沒受多少苦。

    友于又到周家,代表弟兄們負荊請罪,周家也看重友于,官司才算了結。

    但曾孝回家後,并不感激友于。

    不長時間,友于的母親張夫人去世。

    曾孝等三弟兄也不穿喪服,照舊歡宴喝酒。

    曾仁、曾義氣憤不過,友于說:“這是他們無禮,對我們有什麼損害?”等入葬時,曾孝等又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