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芸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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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媚,不覺魂銷心醉,遂為之代緩結束。

    羅襦甫解,皓體畢呈,擁之而眠,不覺東方之既白。

    婷婷既醒,見生在側,披衣急起,蹴生使寤,曰:“昨夕吾何為在此?諸姊妹何往哉?吾今日複何顔見人!”淚珠簌簌堕懷袖。

    生反袂為之拭面,且告之故,曰:“我二人昨雖并枕同衾,然絲毫未及于亂,汝猶抱璞含貞,豈不自知乎?”婷婷俯思之,信,乃不複語。

    日午,諸婢随女出,婷婷亦在,特腼腆羞澀,迥非往時。

    女習字吟詩畢,笑謂生曰:“先生真守禮之君子也。

    今而後請以婷婷奉先生箕帚,先生其勿辭?”生曰:“羁旅之人,志在學道求仙,恐以燕婉分其思慮,奈何?”女曰:“豈不聞淮南拔宅飛升,劉綱、箫史夫婦并仙?神仙眷屬,自古有之,何害于事?且借此可破旅窗寂寞。

    ”生再拜曰:“謹如命。

    ”由此涓吉為婷婷設青廬,合卺行觞,亦如世俗禮。

    燈彩滿堂,笙箫兩部,頗形熱鬧。

    紅巾既揭,容态倍增娬媚,正如芍藥籠煙,茶花垂露,明潤鮮妍,殆無其比。

    生與婷婷缱绻之情,有可知也。

     女讀書穎悟異常,時有涉于疑義者,生或不能剖析,女必代為之解,剝蕉抽繭,妙緒泉湧,生為之舌挢不下,呼為“女才子”,曰:“恐當日謝道蘊步障解圍,無此博辯也。

    ”距女所居院宇三裡許,有紅芸館,女之别墅也。

    中具花木池石之勝,樓台亭榭,多矗立淩空,宜于延月迎風,招涼逭暑,每至六月,女辄于此消夏焉。

    生亦随往。

    時正七夕,特設乞巧筵,雪藕調冰,浮瓜沈李,倍極其樂。

    生、女、四婢,團坐一幾。

    女曰:“今日雅集,不可無韻事。

    請各引七夕故實,借以侑觞。

    ”議以多少為賞罰,命侍兒取玉鬥來,約受四兩許,曰:“此金谷酒數也,少者罰此。

    ”又命取文房物玩數十事至,曰:“多者賞此。

    ”生數典已窮,而女博引旁征,滔滔不竭,計女多于生凡十四則。

    生飲玉鬥酒亦如數。

    婷婷代飲其半,已覺沾醉不勝;生飲興尚豪,猶盡餘瀝,不留涓滴。

    女笑曰:“君之稱雄于巾帼者,賴有此耳。

    ”生有慚色。

    婷婷起而言曰:“此章句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

    應變無方,出奇制勝,斯乃為奇男子耳。

    ”女曰:“百日伉俪耳,何已左袒太甚哉?”婷婷意窘,逃席去。

     諸婢進曰:“池中有燈艦,何不一登?”女因偕生往觀。

    船之首尾,均以彩帛結成燈棚,火樹銀花,異常璀璨;四周錦幔紅闌,玲珑有緻;中艙窗盡啟,冰脯盈盤,瓊漿溢■。

    女入而列坐,又複縱飲。

    手撥琵琶,高唱《霓裳羽衣曲》,響遏雲霄。

    女命舟人入水雲深處,則見前面蓮娃打槳,菱女持桡,各唱山歌,互相酬答。

    詢之舟人,蓋皆鄰家之前來遊戲者也。

    于焉新月如鈎,清光四澈,微雲若羅,銀河若帶,遙指鵲橋駕處,正牛女渡河之際。

    女謂生曰:“昨得家君書,謂蚩尤已平,餘黨解散,不日即當釋甲凱旋耳。

    ”言未已,忽聞岸上人聲鼎沸,列炬若晝,一人呼曰:“辰家女必在舟中,勿令逸去!”呼聲未絕,小艇三四,已如激箭來追。

    女視其旗幟作烈火形,曰:“此蚩尤餘黨前來報怨也,萬不可使其着手!”急躍身入水中,生亦從之。

    生固善泅水,手挽女或沈或浮,于蓼花深處得一彩菱小舫,負女登焉。

    視女,嬌喘如絲,星眸微啟,枕腹于股,而遍撫摩之,吐水殆盡,而女蘇。

    側耳細聆,四野悄然,乃潛登岸。

    探之,正值諸婢持燈覓女來,相見驚喜,告生曰:“幸軍士早來,寇黨盡擒,無一逸者。

    ”生亦告以女所在。

    自是女決意嫁生,曰:“鐘建負我矣,往事可援也。

    ” 越月,女父返,為之主婚,卒歸于生。

    彌月後,女父命生與女出山。

    生不可,曰:“願偕隐于此耳。

    ”女父曰:“且享受人間豔福四十年,然後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