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志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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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志芸,太倉人,固巨族也。

    少好讀書,務博涉,不喜為章句之學。

    曾閱《漢書》三過,于疑義所在,辄參己見,時有别解,一時見者争相傳鈔,為之紙貴。

    偶以試事至蘇,僑寓金獅巷中。

    文課之暇,恒出遊覽。

     一日,途遇同學友朱蓉峰,謂:“此間近來一相士,精姑布子卿之術,風鑒之神,有若操券。

    盍往一試乎?”生諾之,偕行。

    既至其處,門庭若市,跋來報往,幾于踵趾交錯,戶限為穿。

    相士于人叢中睹生,即揖生曰:“文曲星下臨敝舍,必有所谕。

    敢請。

    ”生曰:“敬問休咎,以蔔終身之枯菀。

    惟願直言勿隐,毋作譽詞。

    ”相士曰:“距此三年,必掇巍科,聯登榜首。

    惟瑤台下聘,玉鏡定婚,有異乎人,必非凡間麗質,氤氲使者于此特施其狡倆,俾君得一妻,可以富貴兼全。

    我知君必不信吾言;請俟吾言驗時,然後酬我以千金可也。

    ”向生一揖,轉而更相他人。

    生探囊中,出朱提一笏畀之。

    相士笑不受,曰:“此君合有前緣,邂逅相遇。

    明晨君可獨來,當獻繞朝之策,少為君助。

    ”更相生同來之友,言其前事吉兇,毫發不爽。

    見朱則曰:“君勿怪莽撞,兩年後君家死亡相繼,君亦不免,此蛇孽也。

    今年春間君曾擊殺一蛇,赤質白章,其狀怪異,曾有之乎?嗣後君家恒見蛇妖,此其遺孽前來報冤也。

    禍機已伏,不可禳矣。

    ”朱憤共妄言,幾欲奮老拳,相士謝過始免。

     翌日,生獨往,相士甫出,端策拂龜,從容整理,見生喜曰:“君真信人也。

    ”出箧中書三函,授生曰:“至期始可啟視。

    ”生拜受之。

    臨行,戒以勿洩于人。

    生唯唯。

    然意不甚深信。

    朱體素充實,秋間忽患咯血症,日益劇,參苓罔效,群醫束手。

    其大姊曰翠芬,秀麗異常,至是忽夢與美男子交,時作呓語,亵狎聲達戶外。

    容日憔悴。

    延羽士施符■禁治之,法卒無驗。

    其弟曰福五,猝遘拘攣之疾,手足盤曲若蛇形。

    不三月遽殒。

    俄而姊亦沒。

    久之,朱親見巨蛇出牀下,呼衆逐之,倏忽無迹。

    旋又睹其尾蜿蜒入牆洞,衆奮擊之,朱于牀中大呼氣絕。

    家人為更衣入殓,膚盡起粟,有若蛇鱗。

    衆鹹稱異。

    生自聞朱死耗,益歎相士有前知。

     會生姊倩由禦史記名簡放保定知府,招生前往,為應北闱地。

    束裝遂發。

    于路有同行者,年少而貌文秀,行李赫,仆從衆多,狀若貴公子。

    或先之,或後之,時則同一逆旅。

    行抵山東境上,忽逢大雨,三日不晴,霪霖驟盛,積潦載途,行人鹹停骖以待。

    生悶坐旅窗,無可消遣,入夜即眠,輾轉不寐。

    耳畔猝聞絲管悠揚,弦歌宛轉,俄又聞拇戰,索酒聲起。

    迹其所在,則見東廂燈火輝煌,少年客方高踞胡牀,群姬環侍。

    謂左偏一人曰:“正當整我酒兵,摩君酒壘,轟飲達旦耳。

    ”命取碧玉瓊漿,與衆姬人解酲。

    一仆以覓之未得告,客曰:“待我自取之來。

    ”出戶見生,大喜曰:“君尚未睡乎?至此良佳‘有不速之客一人來,敬之終吉。

    ’”即命左右兩客款留生,讓生與己同坐。

    須臾,攜一白琉璃瓶至,巨腹細頸,能容兩鬥許,斟與諸姬酌,并及生。

    色碧味醇,迥異他釀。

    席間詢生家世。

    生備告之。

    少年曰:“先世與君家固有年誼,萍蹤适合,具有因緣。

    觀君談吐豪邁,亦自不凡。

    仆有一妹,年已及笄,才貌亦頗不俗,願奉箕帚,以侍巾栉,君意如何?”生謙不敢當。

    少年遽解腰間所佩雙玉魚為贈,曰:“以此為定。

    此我妹嬰年所弄,玉質溫潤,可比其德。

    他年魚水之歡,此為左券。

    ”生亦以玉藕一枚獻曰:“藕者,耦也。

    此佳谶也。

    ”由是兩人結伴北行,止宿不離,或同車并載,或并辔連镳,歡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