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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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義。

    此同治辛未公撫蘇時為餘言者。

    餘因記乾隆時,來文端相國夙有伯樂之稱,嘗路見負煤老骥,謂是良馬,以重價購之,用以充貢。

    上試之,果千裡馬。

    會降阿睦爾撒納來朝,酋善騎射,上臨灤陽萬樹園欲試其技,酋辄以無馬辭,侍臣遍取上驷馬示之,無當意者,文端命圉人牽所貢之老骥使之乘,甫振辔,即墜,如是者三,阿酋大慚。

    蓋良馬均通人性,不肯以身為異國人用耳。

    後阿酋叛于西陲,重煩征讨。

    上嘉此馬之前知,特給三品俸料雲。

     ○五子登科 世豔傳五子登科事,以餘所知者,本朝則六世從祖清恪公五子皆登甲乙科,四入翰林。

    同時溧陽史文靖公亦五子登科。

    近時仁和許氏則七子登科,所奇者乃大登乾隆癸卯科,乃恩登道光癸卯科,前後六十年,遙遙相對,然皆文榜也。

    餘官金華校官十六年,上何村何氏弟兄五人皆應武試,長者名廷威,能開十八力弓,技藝最為娴熟,然母至學院試步箭,總不能全,緻未入彀。

    而其弟四人,則入學後即中武舉,廷忠則中武進士,得侍衛。

    惟廷威年已三十,猶考武童。

    鹹豐年間,會開武監生例,餘勸其納監應試,遂中亞元。

    于是何氏亦五子登科,人推為金華武世家。

    辛酉粵寇之亂,渠弟兄起兵殺賊,尤稱忠義雲。

     ○聘盟日記 五世從祖子敬觀察,諱世安。

    康熙年間,以兵科給事中奉命偕侍郎張公鵬使俄羅斯,定地界事。

    張公有《使俄羅斯日記》,石門吳震方刻之《說鈴》中矣。

    今餘于《中西見聞錄》内,得俄文館翻譯該國使臣義茲柏阿朗特義疊思所著《聘盟日記》一冊,具見彼時使臣之恭順,及敬仰我朝之意。

    因備錄之,可與張公之書并傳也。

    所有擡寫、空格示敬之處,悉照原書,俾不失本來面目,亦以見外國尊崇中國,無分彼此,所謂“四海九州,悉主悉臣”爾。

     康熙二十八年,西曆一千六百八十九年,于尼蔔初商訂和約後,大俄大皇帝為通商要務,詳訂數事,特派欽差義茲柏阿朗特義疊思于康熙三十年由俄國南京起程,經過尼蔔初暨中國墨爾根河、齊齊哈爾、鴨綠江、東蒙古、蘇州、通州入觐。

    蒙召對數次,并賜筵宴,會同執政大臣議定,俄商除北京貿易外,準前往黑龍江那甕城、蒙古庫倫等處貿易。

    事畢,仍由舊路回國。

    往返三載,經過處所,俱有日記。

    茲将進京一事,選摘擇出,以資考證。

     康熙三十一年九月二十五,自通州起程,約十鐘,聞離京僅五裡。

    行李先行,餘亦下車換馬,除随從俄兵外,尚有九十餘人,整列而進。

    将至城門,觀者塞途,幸營兵開路,方得前進。

    城内亦觀者如堵,擁擠幾無隙地。

    沿途多有官員來相勞問,街市兩旁,館門左右,皆有兵排列。

    入館,酒果燦設,餘少憩,默念從本國至京,仆仆風塵,至今一年八月之久,猶幸途中隻亡一人,餘皆安然無恙,不禁上感蒼穹,怆懷靡已。

    後遂日日虔謝,即随帶人員亦都如此。

    休沐三日,恭候引見。

    第三日,按中國典禮,傳旨内廷賜宴,亦似民間扌覃塵。

    餘敬随諸大臣入朝,見提督内大臣索額圖及他大臣四位,一同迎勞。

    地上悉設花,延坐其上。

    提督倡言曰:“吾主大皇帝特賜此筵,無暇自至,君長路辛勞,敬請食之。

    ”即有旨酒、嘉淆,如雞、鵝、牛、羊之屬,幹鮮果品,雜陳一桌。

    桌方式,面各寬三尺,是為勞使臣之席。

    器皆銀制,層累約七十餘品。

    衆大臣另席相陪,飯畢,衆皆飲茶,或吸煙,惟飲餘以各色洋酒。

    提督又曰:“願貴使臣飨此宴,即為我皇恩優渥之據。

    再候數日,旨下時,須親奉國書,預備召見。

    餘起身謝恩,乃回館。

    十月初五日,提督派官數員,告以明日親帶國書,伺候召見。

    餘謹受教。

    次日八鐘,有大員三位來約同行,其補服有團龍、獅、虎、仙鶴各像,皆金線繡制。

    又馬五十匹,為從者乘騎,餘按泰西禮,攜我大皇帝國書,偕委員整列而進。

    至皇城外門,有石碑,雲是官員下馬處。

    餘即遵制步進。

    入五重門,始至殿,見玉階千官,蟒衣繡服,光彩奪目,在此待餘。

    略相款接,聖駕已出。

    餘奉國書,按常禮頌揚數語,遂退下。

    十月初九日,奉旨:“明日賜宴。

    ”餘飲遵。

    次早随特派官員,偕副使等進朝。

    入六重院落,見衆多官員錦衣繡裳,濟濟跄跄,按品站立。

    俄傳呼:“上殿。

    ”入門,見皇上已出。

    上坐。

    左右數人作樂,箫官悠揚,怡心悅耳。

    又十二人似護駕儀仗,皆執長柄金斧,上懸虎豹各尾。

    升座,樂止,執斧人亦皆分列左右。

    禦筵上,淆果炫陳,器皿悉銀,覆以黃色大緞。

    提督、額驸及二大員近侍。

    餘在座右二丈五六尺外,皇上注視良久,已而顧提督有言,提督跪,旋起,執餘手前進至離禦座一丈一二尺,餘之随員又在我後三丈以外。

    上又語,提督至餘前,敬問我皇上起居,餘答禮惟謹。

    旋命撤筵上黃緞,亦谕我食。

    餘另一席,衆大臣二百餘人,各依坐位,二人一席,如法耳西國禮,皆盤膝坐上,餘勉強盤膝相從,如畫上式。

    特撤禦筵上燒鵝、燒豬、燒羊賜我,内羊肉異常香美。

    随又賜果數盤。

    已,又賜茶。

    此茶奶油和面所作,如西洋之噶霏,餘祗領惟謹。

    上命提督問餘通西洋幾國語,餘對以通俄國、日耳曼、荷蘭語,略通意達禮國語。

    即見有官從後退出,帶入耶稣會中三人,至寶座前跪,行叩禮。

    上命起,一法國人名熱爾必良,其二為西洋國人,一名波瑪斯,皆教師。

    上命熱教師問:“汝從南京至我北京,行多少月?系乘車,騎馬,抑或乘船?”餘逐一對答。

    上連稱“國窪,國窪”。

    又命我前,提督攜餘手又前,離寶座六步正向一席,命坐于是。

    餘謝坐。

    又命熱教師細詢一路情形,并俄國南京去赤道若幹度,離波蘭、法郎西、意達禮、大西洋、荷蘭諸國裡數,餘亦逐一謹對。

    語畢,親執金杯酒顧提督赉我飲,餘飲少許,仍敬還提督,詢問通官,雲是馬乳所制。

    後又命随帶俄官至一丈七八尺前,亦以此酒賜之。

    餘照西洋禮謝恩。

    提督仍攜我退原處坐。

    刻許光景,宴畢,上顧我點頭,下坐,出左邊門還宮。

    餘方下殿,上又命提督問:“國家曾遣一西洋教師,名郭禮瑪地前往西洋,有何新聞?”答曰:“自本國南京起程時,聞其随帶二十五人行至土而其國四迷而那城,意欲從法耳西及印度還京。

    ”提督曰:“此人現至爪窪國地方。

    行已七年,今将至矣。

    ”遂退。

    凡餘進内一切聞見,俟詳後序。

    茲先将皇城、宮殿及寶座,略述大概。

    城式方長,以磚砌,深較寬約倍。

    宮殿悉覆以琉璃黃瓦,有獅、龍各獸形。

    殿高約六丈四尺,階十數層,窗與西洋不甚差,而格較小,卻不通透,以紙糊故也。

    東、西二門,上刻木如王帽形,飾以金,光閃閃射目内不隔斷,頂上不作圓棚,皆金漆彩畫各種物形,深約十八丈,寬約六丈。

    地上按滿洲禮鋪以絨,上織各色草蟲。

    寶座設向東門盡近後壁,寬長皆一丈八尺,前面、左右有陛,可循級而上,護以雕欄,镂葉鍍金為飾;兩旁亦有雕欄,刻各物,或謂金裝,或曰銀制,然外悉金彩華麗。

    中如佛龛,有門二扇,内即寶座,高二尺,以貂皮為褥。

    皇上盤膝而坐。

    仰瞻禦容,非必秀出人寰,然視之令人忠愛之心油然而生。

    黑睛奕奕有光,隆準,頭微向上,須黑而短,颏下頗疏,面多細麻;身适中,衣青緞袍,藍青色,出銀鼠風,項挂珊瑚朝珠,垂于胸腹;冠貂冠,紅絨結頂,後被孔雀翎數層,發後結一辮,無他金寶之飾;足登元色絨靴。

    用膳時合殿寂然,惟見各大臣以目下視,皆若忘于言也。

    次日,皇上特遣官二員,帶領遊曆城内景勝,并馬五十匹為從人乘騎,餘即備馬同行。

    随至一處,似是戲園,房廊高大,内一高台,上多雕彩名畫,台上正中有一方孔。

    周圍有樓,樓上有欄。

    二官照料坐位,款待茶酒。

    戲之佳,不待言。

    兼有劇法,亦極敏妙,有從空手變出香桃、金橘、葡萄各鮮果,又變飛鳥、螃蟹各生物,其餘亦有在西洋普見者。

    又一技人,以玻璃圈數枚,大者如人手,疊置木梃梢頭橫飛豎舞,無一落地,真妙絕也。

    已而六人共舁一竹竿,長約數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