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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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學政。

    子孫蒸蒸日上,盛德之報也。

     ○狐知醫 先伯祖洛如公諱,曾祖恬齋公長子也。

    公幼而岐嶷,髫年能作擘窠書,直隸制府方公觀承延入署,令書“清慎勤”三大字,今節署堂上所懸“九齡童子書”之榜是也。

    顧屢試不第,以武英殿纂修《四庫全書》得直隸布政司經曆以終。

    公之長子為枝岩伯諱明遠,工詩著有《玉照山房集》。

    少時習扶鸾之術,時召古計人相為唱和,其是否,莫能明也。

    最後來一仙與唱酬最久,自承為狐。

    會伯祖母張安人下堂而傷其足,疾甚劇,諸醫束手。

    狐自贊能醫,然需藥資銀若幹。

    許之。

    乃先用敷藥,繼用煎劑,每日二次,以承筐系于梁上,少頃藥即在中,而筐自下矣。

    煎劑熱可炙手,不知其藥從何處煮也。

    病愈後,取銀而去,又不知需銀将何所用也。

    枝岩伯每欲與之相見,辄不可,久之,乃約于某酒肆中晤面。

    屆期而往,無所遇而歸。

    歸後隆壇書曰:“室内第幾座上長髯之老道士,即我也。

    君何不相詣耶?”思之信然。

    自是遂絕。

    此事先大夫在都中所目擊者。

    狐自言每月在宮中輪當差使數日,信乎聖天子百靈呵護也。

     先大夫又言:福建省城内九仙山有乩壇,主之者亦一狐,作詩文楚楚有緻,而大緻在以醫術濟人,服其藥者有驗,有不驗,曰:“吾能治病不能治命也。

    ”至總督署中之狐則據居一樓,稱為“仙樓”,可以問蔔。

    李無阝齋方伯自盡一案,星使且至,人往叩之,則畫二紅頂于紙上,莫解其故。

    既總督汪公、巡撫王公皆褫職,乃悟。

    道光之季,制府劉公韻珂撤其樓,狐大肆擾,至劉公歸乃已。

     ○前世事 (一) 海甯查映山先生瑩以吏科給事中督貴州學政,科試苗疆,取一土司之子入泮。

    撤棘後,土司率其子來谒謝,美如冠玉。

    公有一侍者,貌亦娟好,土司子歸後,此人遽辭公去,疑而訪之,則兩美必合也。

    公一笑置之。

    至次年鄉試揭曉,土司子竟得解元,公謂中丞曰:“此人在上年我甫取之入學,筆下甚平,何能作此等文?”試傳訊之,一到即款伏,系倩浙江湖州某舉人頂替入場所作。

    中丞大駭,然以罪名重大,頗思消弭之。

    察公顔色不怿,不敢遽言,拟越日再為周旋。

    公去後,适有他事須奏,升炮發摺,中丞聞之,疑公以此事上達,己若不陳,懼幹譴責,遂連夜繕疏入告。

    次日詢公所奏之件,則并不因此也,二公俱大悔恨。

    疏上,得旨:“照例正法”,兩人遂骈首死。

    事越二十餘年,公久歸道山,有湖州姚孝廉,年二十餘,文名籍甚,會試報罷後,留京與先大夫同客查小山比部有圻處。

    比部即公之嗣子也。

    孝廉為人恂恂笃謹,不妄交遊,獨與先大夫善。

    一日微疾,握先大夫手曰:“吾将以後事累君矣。

    ”驚詢其故,則曆舉前事,蓋土司子控于地下,孝廉則某舉人之後身,将往對質。

    先大夫問:“何以不早為發覺?”則曰:“科場舞弊,例應處斬,本無可言;學政摘發弊窦,亦是其職。

    特以查公有疑其誘侍者一事,心近于私,當有挾嫌之罪。

    冥官以究竟事本因公,故待查公數盡之後始行提訊,若公誠無此心,則土司子亦不能再有異說。

    第某不幸,前世因之橫死,今世又因之夭死耳。

    ”語訖痛哭,次日遂卒。

    此事比部本不知之,既詢公随往貴州之老仆,則信有此事,而内中曲折不能如孝廉所述之詳。

    噫!孝廉既予之轉生矣,何必又令之再死乎?且前世以孝廉罹禍,今世何為又予以孝廉?徒使姚氏門中寡妻弱子茕々無告。

    此則天理之不可解者也。

    孝廉名某,字某,先大夫曾舉之,則予忘之矣。

     (二) 長洲徐少鶴侍郎,嘉慶乙醜榜眼。

    姑丈季雅先生之兄也。

    侍郎博學,工古文,為姚姬傳先生入室弟子,曾侍上書房。

    宣宗登極,以師傅恩,隆隆驟遷,方且大用,乃于督安徽學政任内,以┲疾遽卒。

    天子眷念舊學,飾終之典極為優渥。

    當公初病時,即若有所見,作《紀夢詩》十餘首,窈冥恍忽,多不可解。

    臨終自言:“前世為福建林公子客,茲以公子事牽累至此。

    ”然所為何事,卒未明言也。

    季雅姑丈有文述病中見冥王事甚詳,餘粗記其梗概如此。

    嗟乎!姚與徐皆以前生事夭其天年,然一則僅登賢書,一則官至通顯,乃各追其前事而死。

    天欲殺之則如勿生,何必多此一舉?然亦可令人警懼,今世勿作累來世之事可也。

    或曰:“世人第顧目前,後日之累且勿顧,況來世之累乎!”悲夫! ○科場中鬼神 科場中,世每豔稱鬼神事,以彰果報。

    餘自道光戊子科起,至鹹豐乙卯科止,共鄉試十五次,前後居矮屋中計一百三十五日,可謂久矣,然鬼神之變幻,不特目未之見,即耳亦未之聞。

    惟外舅聞藍樵先生言:“嘉慶丁卯科鄉試,頭場三藝脫稿,已三鼓矣,内逼如廁,比還,見燭卧于卷面,已橫寸許,不特卷不焦灼,并油亦不溢出,驚為奇異。

    是科遂中式,容是鬼神之力。

    至鹹豐辛亥科鄉試,同官陳星二子丙曾、誦曾,兄弟同掇高魁,其文皆取法尤、王,于是都中盛傳星于元旦夢文昌神,告以今年闱藝宜學西堂、農山,因此得隽。

    祁春圃相國以問貢荊山方伯,緣星次子右曾館于其家也,右曾馳書歸詢其父,星持以告餘,并笑曰:“君今為文昌矣。

    ”蓋上一年都門寄來拟題若幹,内有“可使有勇”二句,丙曾謂餘:“此文自王農山後,無人能繼作者。

    ”餘因取少時所作是題文示之,丙曾歎為驚才絕豔,傾倒萬狀,餘謂是之學,壯夫不為。

    丙曾乞其文去,呈之星,星謂:“此調不彈已久,鄉試可以必薦,而不能保其必售。

    初學偶學之亦無不可。

    ”于是丙曾弟兄皆學為之,而時時請業于餘。

    餘初尚為改削,久而益厭,不複過問。

    比入試,而題系“必也射乎”三句,适可用尤、王腔調,弟兄遂皆中式,并無所謂文昌示夢也。

    因知科場内所傳鬼神之事,大率類此。

     ○科場中尤王體 丙曾兄弟既同捷,于是浙省人士競揣摩聲調之學,書肆遂取農山、西堂二公文稿重雕之,為尤、王合刻,風行一時。

    都中論文者以為敗壞風氣,龍編修元禧尤惡之。

    壬子會試,龍适與分校之役,搜得一文情濃豔之卷,示人曰:“此必陳氏兄弟也。

    ”亟橫抹而黜之。

    丙曾顧為清微淡遠之作,又得中式。

    比填榜,龍見陳丙曾名,大駭,取其卷讀之,複大驚。

    丙曾字子雁,誦曾字子清,右曾字子銘;同母兄弟,皆少年高第,談者有“三珠樹”之目。

     ○武夫不知文字 張璧田軍門玉良,起于行伍,目不識丁。

    餘初于蘭溪軍次見之,适有急牒至,軍門折閱,點首攢眉者良久,乃舉付從兵,令送文案處。

    餘詢牒中何事,笑而不答,以為秘不肯宣也。

    越日,又見持一劄颠倒觀之,大惑不解,既乃知其本不知書,特為此以掩飾人之耳目。

    嘗與程印鵲太守換帖,三代中有名“蚤”者,頗以為怪;繼複見其一帖,則是“早”字矣。

    因詢其文案某君,答曰:“渠不能指定一字,第随其口語而書之,是以如此。

    ”同時有吳總戎再升者,眇一目,每戰必先登,賊畏之,呼為“吳瞎子”。

    嘗延僧追薦先人,僧請三代諱氏,張目不能答,急召文案委員,令撰一好名字與之。

    聞者捧腹。

    此與侯景之托王偉撰七廟諱者何異?善乎,國初之馬惟興也。

    惟興以孫可望将來降,官至福建總兵。

    順治之季,嘗賜諸将三代封典,惟興久之不上,撫臣問之,愀然曰:“某少時為寇虜,相從作賊,今幸際會風雲,實不知父何名、母何氏,若私撰之,不惟欺君,亦自誣其先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