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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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詩外傳》謂:召伯在朝,有司請營邵以居。

    召伯恐勞民,乃廬于樹下。

    其後在位者不恤百姓,耕桑失時,于是詩人追思召伯休息之樹而歌思之。

    則又似黍離之感,宜入變風矣(元人王柏嘗退《甘棠》于《王風》,見許謙《二南相配圖》,其意蓋本此)。

    “驺虞”,《韓詩》以為掌鳥獸之官,賈誼則曰:天子之囿,虞者,司獸者也。

    “先君之思,以勖寡人”,勖古本作畜,鄭康成曰:此衛定姜之詩,定姜無子,立庶子ぅ,是為獻公。

    畜,孝也,獻公無禮于定姜,定姜作詩,言當思先君定公,以孝于寡人也。

    《相鼠》章,《白虎通》雲:妻得谏夫者,夫婦榮辱共也。

    《詩》雲“相鼠有體,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此妻谏夫之詩也,則又以《相鼠》為妻谏夫之詩矣。

    三良之殉,《左傳》及《詩序》皆雲穆公以子車氏三子為殉,《史記·蒙毅傳》亦雲:昔穆公殺三良而死,故谥曰缪(按《史記》秦武公葬,以人從死者六十六人,至獻公元年方止,則武公以下十八君皆以人臣殉葬)。

    然《漢書·匡衡傳》雲:秦穆貴信而士多死。

    應劭注雲:公與群臣飲酒酣,公曰:生共此樂,死共此哀。

    奄息、仲行、钅鹹虎許諾。

    及公薨,氵皆從死。

    則是出于三子之自殉,而非穆公之亂命矣。

    《黍離》之詩,《韓詩》以為伯封作。

    伯封者,尹伯奇之弟也。

    曹植曰:尹吉甫聽後妻之言而殺孝子伯奇,其弟伯封哀之,作《黍離》之詩。

    《新序》又以為衛宣公之子壽闵其兄而作。

    則皆非傷周室矣。

    《行葦》,班叔皮《北征賦》曰:慕公劉之遺德,及行葦之不傷。

    王符曰:行葦勿踐,公劉恩及草木,仲山父牛羊六畜,且猶感德。

    是漢儒皆以公劉之詩。

    仲山甫徂齊,《漢書》杜欽曰:異姓之臣,無親于宣,就封于齊。

    則以徂齊為受封于齊矣。

    是時《毛詩》未立學官,故各自立說,言人人殊,毋怪宋儒起而盡掃之,并《毛詩》亦不用也。

     夏屋《詩》“夏屋渠渠”,《學齋占畢》雲:夏屋,古注大具也;渠渠,勤也。

    言于我設醴食大具以食我,其意勤勤然;不指屋宇也。

    至揚子雲《法言》雲:震風淩雨,然後知夏屋之。

    乃始以夏屋為屋宇。

    楊用修本其說,又引《禮》“周人〔以〕房俎”,《魯頌》“笾豆大房”注,大房玉飾俎也,其制足間有橫,下有樹,似乎堂後有房,故曰房俎,以證夏屋之為大俎。

    又言若以為屋居,則房俎亦可為房室乎?然《楚詞·涉江篇》“曾不知夏之為丘”,《招魂篇》“各有突夏”,又《大招篇》“夏屋廣大,沙棠秀隻”,則屈原、宋玉已皆以夏屋為大屋。

    而必以大俎釋《詩》之夏屋,毋亦泥古注而好奇之過矣。

    況屈原、宋玉既施之于詞賦,則以夏屋為大屋,亦不自揚子雲始也。

     後稷已行郊禮《詩》言“上帝居歆”,而下文即繼之雲“後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明乎後稷以來即郊祀上帝也。

    後儒泥于周制,謂後稷未王,何得有郊祀?按毛氏謂堯見天因邰而生後稷,故國之于邰,即命之事天。

    故《詩》曰“後稷肇祀”,言自後稷以來皆得祭天,猶魯人郊祀也。

    是以《或樸》之作,有積燎之薪,文王郊酆,經有明文。

    漢儒匡衡亦言文王已郊,說見《三國·吳志》注所引《江表傳》及《志林》。

     坼副“不坼不副,無災無害”,凡婦人易于産者,不過無災害耳,而《詩》必以不副坼形容之,何也?蓋古婦人生子,嘗有坼剖而生者。

    《史記·楚世家》:陸終氏娶鬼方女貴,久孕不育,啟左脅,三人出焉,啟右脅,三人出焉。

    幹寶曰:谯周作《古史考》,疑此事為誕妄,遂廢而不論。

    然前志所傳,修已背坼而生禹,簡狄胸剖而生契,近日魏黃初五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從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數月創合,母子無恙。

    以今況古,知注記者不妄也。

    則《詩》所謂不坼副者,或正因修已、簡狄等之背坼胸剖系同時之事,故相提并論也欤? 帝武元鳥毛箋“履帝武”,謂姜原從高辛往祭天也。

    箋“元鳥”,謂春分元鳥降,時簡狄從高辛祈于郊也。

    鄭康成則據《史記》姜原見巨人迹,踐之而生稷,簡狄吞乙卵而生契,以注《詩》。

    而後之說經者皆宗之。

    蓋兩漢時毛注未立學官,其立學官者皆本《史記》說也。

    洪容齋力斥其荒幻,謂不如毛注之明白。

    然帝王之生,亦自有不可常理論者。

    《漢書·張骞傳》:烏孫王難兜靡為大月氏攻殺,子昆莫新生,有人抱置草中,狼來乳之,又有烏銜肉翔其旁,後仍為烏孫王。

    《後漢書》:夜郎之初,有女子浣于Т水,有三節大竹流來,聞其中有号聲,剖竹視之,得一男兒,歸而養之。

    及長,有才武,自立為夜郎侯,以竹為姓。

    又《晉書》:鮮卑檀石槐,其母聞雷仰視,而雹入其口,因吞之,遂有娠,生檀石槐。

    年十四五,勇健異常,後遂為鮮卑大人。

    王充《論衡》:橐離國王侍婢,有氣大如雞卵來降,遂有娠。

    既生,投豕溷中,豬以口氣噓之,不死。

    複徙馬欄中,馬複以口氣噓之,不死。

    後遂王于夫餘。

    《北史》:高句麗之先夫餘王,嘗得河伯女,閉于室内,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影又逐。

    既而有娠,生一卵,大如五升,後有一男破而出。

    及長,字之曰朱蒙,至纥升骨城,遂自王,以高為氏。

    後魏之先诘汾,嘗見辎自天而下,有美女稱天女,受命相偶,旦日請還。

    期年複來,以所生男授诘汾,曰:“此君之子也,當世為帝王。

    ”即始祖神元皇帝力微也。

    故諺曰:“诘汾皇帝無婦家,力徽皇帝無舅家。

    ”《元史》;蒙古之先孛端叉兒之母方寡居,夜有光明照其腹,遂有娠,生孛端叉兒,為有元之祖。

    虞集《高昌王碑》:其家本畏吾人,有天光降于樹,樹生瘿。

    越九月,瘿忽裂,得五嬰兒,收養之。

    其最小者曰蔔吉可罕,既壯,遂君其地。

    據此,則吞卵、履迹亦或事之所有也。

     奚斯所作《魯頌》“新廟奕奕,奚斯所作”,言奚斯造此廟也。

    而王延壽《魯靈光殿賦》雲“奚斯頌僖,歌其路寝。

    曹植《承露盤銘序》亦雲奚斯頌魯,則竟以此頌為奚斯所作矣。

    說見顔師古《匡謬正俗》及袁文《甕牖閑評》。

    按揚雄《法言》曰:正考父嘗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嘗正考父矣。

    《太尉楊震碑》雲:敢慕奚斯之追述,樹碑石于墳道。

    則以奚斯為作頌,又不止王延壽、曹植也。

     《春秋》《春秋》,魯史記名。

    韓宣子聘魯,見《易象》與《魯春秋》,此孔子未修以前《春秋》也。

    然不獨魯史以此為名也,《國語》楚莊王問教太子之法于申叔時,對曰:“教之以《春秋》,而為之聳善抑惡焉。

    ”晉羊舌習《春秋》,悼公使之教太子。

    又《管子·法法篇》曰:《春秋》之記,有弑君弑父者。

    《權數篇》曰:《詩》者所以記物也,《春秋》所以記成敗也。

    莊王、管子、羊舌在孔子前,則所謂《春秋》必非孔子所修魯史可知,是齊、晉、楚皆有《春秋》也。

    《墨子》曰:吾見百國《春秋》,《韓非子·備内篇》有《桃左春秋》,雖不知何國書,要亦一《春秋》也。

    韋昭注《國語》,謂以天時紀人事,故曰《春秋》。

    房玄齡注《管子》,謂《春秋》周公之凡例,而諸侯之國史也。

    則周時列國之史皆名“春秋”也(《墨子》有周之春秋,燕之春秋,宋之春秋,齊之春秋)。

    又按《呂覽·求人篇》:觀于《春秋》自魯隐公至哀公十有二世,其所以得之,所以失之,其術一也。

    《莊子·齊物論》:《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聖人議而不辨。

    又雲:《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陰陽,《春秋》以道名分。

    此則孔子所修之《春秋》,可見戰國時已大行于世矣。

    自後虞卿有《春秋》,呂不韋有《呂氏春秋》,陸賈有《楚漢春秋》,趙長君有《吳越春秋》。

    袁有《獻帝春秋》司馬彪有《九州春秋》,習鑿齒有《漢晉春秋》,王範有《交廣春秋》,杜崧有《任子春秋》,孫盛有《魏氏春秋》、《晉陽秋》,臧嚴有《栖鳳春秋》,李公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