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塘日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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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幹事,彼徼幸坐享成功;必誤國事。

    年翁何故信之?天下事,尚可為。

    然君,儒也,非其倫;幸勿鹵莽!遂掉臂去,莫知所之。

     十八日,成棟悉銳攻羅店。

    屯兵馬橋,與兵隔水而陣;佯言奉檄:吳淞與羅店無仇,今假道歸,并無侵擾。

    鄉兵罵曰:汝曹檻羊牢豕,勿作癡想!成棟率兵混戰,陰遣将統卒東渡練祁塘、西渡荻泾,繞出陣後。

    鄉兵大潰,退屯來龍橋;接戰良久,大敗。

    時日未出,居人方為市,聞變,亟升屋;成棟步兵亦升,東西馳逐。

    騎兵乘勢殺人,大呼唐秀才何在?縛出者賞。

    唐秀才名景耀,字韬生,初與吳淞居民朱宏宇為鄰,甚相昵;及宏宇降成棟,景耀面數其罪,且曰:歸告李成棟,速棄吳淞去,可免大戮!複大書一白牌,立馬橋南,谕成棟降;語甚峻。

    至是被縛,磔于市。

    諸生唐培率鄉兵巷戰被獲,奮躍大罵,被劫未絕,尚呼豈有此理!鎮已破,諸生朱霞尚張小蓋,登屋鳴金,冀集衆複戰。

    頃之,身被數大創,堕河;呼号竟日,乃死。

    成棟廉知鎮民朱鲸(?)為鄉兵首,支家橋一帶房屋焚毀略盡,男婦被殺者一千六百四人。

    是日,城中百姓殺須明征,毀其室__明征,國子生,故尚窦少卿須之彥從子也。

    南都破,忽冠帶乘軒谒成棟,稱署嘉定營事守備;仍通志葵,複稱監紀推官。

    勢劫維熙,取官銀數千兩;招家丁六十名,悉衣錦绮、懸佩刀,招搖街市。

    每揚言往各鎮請鄉兵,分守要害。

    時守頗嚴,有夜半叩關者稱明征請大兵入;特啟關納之。

    問兵安在?漫應曰:城主悭不肯發糧,散去矣。

    衆共诘問,語極支離;大疑之。

    十八日,競傅明征家私造都督府牌印并冠帶、盔甲數十副,謀盡殺滿城士民,迎成棟。

    有頃,西關外擒獲奸細,供為須黨;一時大嘩,真僞莫辨。

    明征倉卒出亡,追至南關受縛,大呼稱冤;衆益嘩,驅明征至察院街,斬首刳腸,斷四肢分置各門。

    捕家丁,悉誅之;家室俱糜碎。

     十九日,淳耀等相與謀曰:今勢成騎虎,無主又亂。

    令元演作書趣其父峒曾入城。

    既至,集衆公議,畫地而守:東門,峒曾為主,邑諸生龔孫玹佐之;西門,淳耀主之;南門,孝廉張錫眉為主,前秀水縣儒學教谕龔用圓佐之;北門,國子上舍朱長祚為主,前雲南按察使佥事唐咨禹佐之;元演、元潔、淵耀為總巡。

    處分已定,各率衆上城巡邏,嘉人士争縛褲執刀以從。

    東、北二門,俱用大石斷街路;惟西門、南門按時啟閉,仍用屋木、亂石橫塞道塗,以遏兵鋒。

     二十二日,立挨門出丁法,分上中下三等:上戶出丁若幹,又出銀若幹備各兵糧饷并守城燈燭之費;中戶出丁若幹,下戶各出一丁,分堞而守。

    城上分四隅,自某地起某地止,分屬各圖,每圖擇一人為長。

    日入後,當事者親自巡曆,以稽勤惰;大事,專屬峒曾、淳耀處分。

    是日,二都鄉兵縛奸細至;鞫之,實志葵送書人,有「吳門之敵斬馘殆盡,杭州之敵貝勒雲亡」之語。

    因深信之,而不虞其相诳也。

     二十四日,志葵牌至,許遣遊擊蔡喬督兵協剿。

    當事者議:新令張維熙為大兵所署,難與共守。

    驅之出城,推原任儒學訓導萬逵攝縣事、巡司俞尚德充捕官。

    是日,複有健兒四人赍志葵牌至,與原牌互異;嚴刑鞫之,供為婁東浦橋僞造,冀弛城守、襲取嘉定。

    得實,文枭四人于市。

    時聲勢岌岌,人莫不恃侯、黃諸缙紳協力固守;士民攜老而歸,不絕于路。

    城上揭白旗,大書「嘉定縣恢剿義師」。

    奈兵饷兩绌,所仗惟城外鄉民;乃設計四布流言:大兵驅百姓薙發訖,即将以白刃逼令自殺其妻孥,籍為兵。

    鄉民大怖,弱者終日鍵戶,與妻子對泣,強者斬木揭竿,擊金鼓集衆,謀禦大兵。

    百姓騷然,不遑安處矣。

    于是,念燒船一事雖志葵首禍,非支益等煽動其間,不緻敗決如此。

    且益新在閣部史标下,領衣襖銀五千兩;南都破,悉飽私橐,盍取為義兵饷!因争往攻之,益父子、祖孫共五人悉斷頭,與明征頭并懸城上。

    頃之,南翔鎮獲明征妻子,殺之。

    南翔有着姓李氏,自世廟已來,蟬聯不絕。

    貢土李陟,年少有隽才,知名當世;南都破,就嘉定勸農公署起鹄社,号匡定軍。

    議于南翔諸富賈均派出饷;衆皆銜之。

    誅明征之夕,陟方會飲南城;聞變,遽擲杯出走。

    裡兒怪之,言李氏潛通成棟。

    有洪濱者,暴起諸生間,為所惡指為奸黨,将縛之。

    濱恐,逃匿李氏宅;衆遂破李氏門,赤其族。

    各路聞風,競相盤诘;路人單行,稍涉疑似,即縛去亂鎗戮死,棄屍河中。

    窮鄉僻壤,自相仇殺。

    是時,橋道扼要處皆設廠,晨夜共守;雖五家之聚,亦揭旗聚衆。

    鄉兵益多,然無饷;一再至城下,絕迹不來。

    當事者懼,張榜四門:鄉兵赴義者,集護國、留光、皇慶、集慶四寺中;為首一人,入城領饷。

    來者漸衆。

     二十三日,成棟遣弟統精騎數十奪路往婁東求救。

    涕泣,與弟訣曰:我軍成敗,在此一舉。

    不勝,勿複見我矣。

    諸騎一路沖殺,至嘉定北門,入倉橋街,鄉兵兩頭夾攻,将舉火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