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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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為袱,并錫锞一千焚于牀前,姊即瞑目鼾睡,别駕出見客。

     逾數時,姊醒,詢以怨鬼去否?曰:“去矣,要我親送出大門。

    ”問:“鬼得衣物喜否?”曰:“不喜,亦不謝,但雲着此衣可出去見官府矣。

    我送渠轉入門時,弟方送鄭六爺出,我避于門側,弟不看見我耶?”鄭六爺者,别駕所見之客,内室所不知者也,群相駭異。

    自是姊安眠,不複索飲食。

    未三日,忽呼曰:“二奶奶來矣!”又呼曰:“三奶奶來矣!”呓語相寒溫,或笑或泣,刺刺不休。

    詢之則雲:“此二婦乃我前生繼娶之兩室也,陰司以大奶奶事要質審,故将二婦囚閉已久,不得托生。

    今大奶奶得我衣财,向各衙門告準,放出兩婦質訊,故先來相看。

    ”且雲:“明日當赴城隍處聽審,我其休矣!”嗚咽不自勝。

     至夜三鼓,呼号甚慘,遲明,稱右股痛甚,視之,一片紅腫,若受杖者。

    次日複呼左股痛,繼呼足踝痛,皆紅腫潰爛,流血淋漓,委頓特甚。

    潛語别駕雲:“我事本無可辨,到案即一一承認,乃既兩次受杖,複一次受夾,而案終不結,奈何?”自是遂不能言,又十餘日方死。

    此乾隆庚戌年二月中事,别駕親言之。

     牟尼泥進土湯聘為諸生時,家貧甚,奉母以居。

    忽病且死,鬼卒數人拘之到東嶽。

    聘哀籲曰:“老母在堂,無人侍養,聘死則母不得獨生,且讀書未獲顯親揚名,烏可即死?望帝憐而假之年。

    ”東嶽帝曰:“汝命止秀才,壽亦終此。

    冥法森嚴,不能徇汝意,加增功名壽算也。

    ”聘扳案哀号,聲徹堂階。

    帝曰:“既是儒家弟子,送孔聖人裁奪。

    ”命鬼卒押至宣聖處。

    宣聖曰:“生死隸東嶽,功名隸文昌,我不與焉。

    ” 回時路遇普門大士,哀訴求生,大士曰:“孝思也,盍允之以勸世。

    ”鬼卒曰:“彼死數日,屍腐矣,奈何?”大士命善才往西天取牟尼泥補完其屍,善才往。

     越三日,裹取牟尼泥來,泥色若栴檀,其香不散。

    因與善才同至家,而屍果腐爛,蠅蚋嘬于外,蟲蛆攻其中。

    見一燈熒然,老母垂涕。

    是時死既七日,尚無以為殓也。

    善才以泥圍屍三匝,須臾,臭穢漸息,蠅蚋四散,蟲蛆亦去,腐爛者完好如常,遂有生氣。

    善才令聘魂歸其中,從口入,曰:“我返報大士去矣。

    ”屍即蠕動。

     聘張目見母在旁涕泣,亦嗚咽不禁。

    母驚而狂叫,鄰人鹹集,聘已起坐,曰:“母勿怖,男再生矣。

    ”因備言遇大士得再生之故,曰:“男本無功名,命限已盡,力求報父母恩。

    大士命持貪淫葷酒諸戒,與我功名壽算。

    男惟不能斷酒,餘俱如所戒。

    大士許男成進士,但命無祿位,戒勿仕而已。

    ”複顧母曰:“勿怖恐,男實再生也。

    ”後聘舉戊戌進士,就真定縣令,卒于官。

     獺怪郭生者,吳郡名家子,弱冠未娶。

    一夕讀書,有好女子到其家,與之狎。

    自是過午辄至,不意為生妹窺見,告其父。

    父疑生有私妮,因為之婚。

    及新婦入房啟帳,見好女子在焉,大驚走避,舉家嘩然。

    逐之,其女了無懼色,反毅然責生曰:“我與若十年夙姻,奈何戀新婚而逐我耶?”家人求禱于法師施亮生,起醮壇作法,敕王、朱二天君持劍擊生。

    即奔突大呼,良久乃定,瞪目曰:“妖見神将下擊,伏我腳下,被神将斲百餘創,破顱而遁,殆即死矣。

    ”怪果絕,郭生亦無恙。

     居無何,郭生家七口同日仆地死,後求法師來作法,仆地中一人忽立而罵曰:“吾翁已千歲,郭家殺之,吾必滅郭氏!”中又一人攘臂起曰:“子識我為上方君乎?彼女子是千年水獺,頗饒功行,與郭氏子有緣,為汝所殺。

    今其子孫訴于我,我來與之伸冤。

    汝之法無奈我何。

    ”法師正惶惑間,忽死者皆蘇,人問其故,曰:“昨見五鬼甚悍,拉我們至一窟中,見群怪舁一死獺,身被百創,頭顱粉碎。

    衆妖缟索發喪,吊者皆鱗介之屬。

    聞相聚商量,議倚貴神為援,賂獻珠寶無算。

    貴神者,即上方君。

    上方君貪其賄,面許之,群孽得貴神援,欲悉族類與法師相抗。

    忽聞空中萬馬奔騰聲,有金甲神騰空而下,曳鐵鍊數十百條,圍縛群孽而去,故我們依舊得活。

    ”從此郭氏平安。

    天蓬尺 朱生某,臨試日至校士館門,腹痛甚,廣文引驗,主司放歸。

    及抵家,腹中隐隐作人語曰:“我為姚洙,金陵人,明初為偏将,隸魏國公子麾下。

    魏公子,即朱生三世前身也。

    主帥與我千人剿山賊,深入被圍。

    豔我妻潘氏,求援不發。

    我與千人死傷殆盡,生還者不數人。

    因強納我妻,不從,自經而死。

    欲報已久,故來索命。

    ”家人诘之曰:“彼時何不即報,乃遲數百年始報耶?”曰:“彼為元戎,忠且勇,宿根甚厚,故不得報。

    及再世則為高僧,至三世則為顯官,有實政,又不得報;即今生,彼亦有科名,尚不得報。

    今彼一言而殺三命,祿位已削,方得報之也。

    ”問:“殺三命者何事?”曰:“渠某月日錯告某為盜,并其妻、弟俱死,非殺三命耶?”先是朱生被竊,心疑鄰人張某所偷,告官究治,以形迹可疑,真贓不獲,張與妻及其弟拖累而死,事實有之。

     時同邑有周生者,學法治鬼怪頗驗,聞之往候。

    朱生有懼色,腹中不作聲。

    周生出,複大言曰:“我豈畏若耶!我畏其天蓬尺耳!”詢之周生,果持之袖中也。

    又有行腳僧西蓮者候朱,見朱痛楚狀,乃口誦其咒,腹中曰:“師德行人,乃誦咒禁我耶!”西蓮曰:“我與汝解冤,何為禁汝?”腹中曰:“若欲解冤,須誦《法華經》。

    師所持咒是《穢迹金剛咒》,命惡神強禁我,我豈服哉!”西蓮曰:“我即起道場誦《法華經》,能解仇釋宿冤乎?”腹中唯唯,又要冥镪若幹錠,立券約,書中保,曰:“依我,我即舍之去。

    但我貴者,當從口中出,諸跟随者從後竅出。

    ”朱生遂嘔痰鬥許,下洩數日,而聲遂息。

     越數日,腹中複言曰:“我之仇已解,奈死賊圍者又甚衆,渠等不肯釋,奈何?”于是聞千百人喧阗腹中。

    朱生患苦,不堪而逝。

    撮土避賊 江州醫生萬君谟,業甚精,遠近就醫者絡繹,君谟皆盡心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