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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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其姓氏,莊人葬于莊首廟地中。

    ”瑞不敢謂非其母,亦不敢謂是其母,因向其墓而哭。

    忽來一少婦,以大兄稱瑞,曰:“死者非老母,欲見老母,務急于某山下尋之。

    ”言已即不見。

    瑞大喜,以為仙人指示,急赴某山尋之,數日仍無耗。

    一日遇雨,避雨山下石廟中。

    須臾雨止,見一老婦以繩捆柴,拽之下山,雨過泥滑,失足而仆,泣曰:“吾金瑞兒見之,不知如何痛心也!”瑞聞而未真,急視之,衣服褴縷,面顔黑瘦,悉不類母。

    既而,其婦複仆,自言如前。

    瑞急趨之曰:“金瑞在此。

    ”婦拭目視之曰:“金瑞兒,你可來了!”瑞聞語音,知為母,急曰:“吾母……”即昏倒泥途,不省人事。

    半晌始蘇,見母坐泥地而泣,恐悲悼緻母恸,遂強笑曰:“吾母子得會面,即萬分之幸也。

    ”急起扶母起。

    母命拽柴,瑞欲棄之,自思資斧将盡,不得已,一手扶母,一手拽柴而行。

    瑞曰:“母居何處?”曰:“不遠。

    ”蓋山下數十步外有瓦窯。

    行至其處,曰:“吾居于此。

    ”瑞見之,淚涔涔下,恐母見,回首自抆。

    扶母低首入窯,砂釜、乞筐在側,瑞不勝酸楚。

    母問瑞離家後之景況,瑞以聯捷等事語之,母喜極。

    瑞急赴近村籴米炊飯,見母甘食如蜜,一喜一悲。

    而次日即無用度,母曰:“汝已居官,不慣乞丐事。

    汝居此,吾代汝為之。

    ”瑞泣曰:“為養母,即赴湯蹈火亦分内事,況行丐乎?”言已,母子俱哭。

    忽來一少婦對母伏拜,起,複向瑞肅。

    瑞視之,即令赴山下尋母之人。

    母曰:“子為誰婦?”答以次男婦。

    母驚曰:“吾子未室而死,子何言之妄也?”婦曰:“不妄,母次子未死,現居同州某處,家富有,改名董璋,今科已領鄉薦。

    媳積蓄碎銀數十兩,可作資斧往就之。

    ”言已,置銀于地而杳。

    瑞母子不勝驚喜,先換銀數兩作路費。

    換銀時為草竊窺見之,乘夜竊銀去,所剩錢文無幾。

    乃扶母而行,十數裡外,母不能步,瑞背負而行。

    裡許力盡,少休再走,窮日之力止行四五十裡。

    二日後,足泡腿酸,瑞亦不能前進。

    幸有同州貨車回空,瑞少許以資,求其方便,車主憐而載之。

    既至車主之家,違璋所居僅六七十裡,瑞暗喜。

    明早負母而行,日将午,少休于路。

    忽對面一小車來,上坐一媪與一少婦,後有空車二乘。

    媪下問瑞曰:“君金姓耶?”瑞曰:“然。

    ”媪複指瑞母問瑞曰:“此君之母也?”瑞複應之。

    媪回語少婦,少婦急下,當途而拜曰:“次男婦董氏請母安。

    ”起,複向瑞問兄好。

    母驚曰:“汝又是次子婦耶?果爾,汝勿遁!”董氏曰:“媳迎接來遲,負罪非輕,何敢遁!媳實亦不能遁也。

    ”母曰:“汝夫何不來?”董曰:“會試未歸。

    ”爰扶母升車而歸。

    至家,母曰:“昨有一事,迄今驚訝。

    ”董問之,母以少婦口稱子媳,面奉路資,旋即不見語之。

    董曰:“渠實子媳,而實狐也。

    媳茲之奉迓,亦狐姊言母将至。

    ”瑞急治行李,赴京覓弟,遂上疏自陳棄官尋母并毆死嶽某,孽由自作,與弟璋無幹,情願幹罪等情。

    上嘉瑞孝璋弟,悉行赦免;令璋複金姓會試,下科亦會殿。

    值母生辰,肆筵慶祝,狐女忽至,母喜之不勝,忘其為狐。

    及晚,璋問狐女曰:“卿之來,殆亦夫婦之情不能恝乎?”曰:“非也。

    一為祝母壽,一為妾有大喜事,特來相告耳。

    ”璋問之,狐女曰:“妾以贊助君昆仲之故,得免劫數也。

    ”言已即不見。

     虛白道人曰:使金璋輕身代兄而竟殺其身,金瑞棄官尋母而終喪其官,人将謂造物夢夢,而為之嗟咨感慨不置也。

    狐拯濟之,指引之,使瑞、璋孝弟之行,名于當時,傳于後世,狐之功可謂巨矣!然狐即以此舉得免劫數,是狐之所為,不啻造物為之。

     讀之使人生孝友之心,開豁達之念,非獨以其文字佳也。

    王植三  伏應之妙,一篇如一句,斯真有數文字。

    馬竹吾 砭世砺俗,有功于綱常不淺,不得以谀說目之。

    上元李瑜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