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十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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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不決者哉?所謂集上書囊以為殿帷,蓋凡囊封之書,必至前也。

     丹青引 杜子美《丹青引贈曹将軍霸》雲:“先帝天馬玉花骢,畫工如山貌不同。

    是日牽來赤愞下,迢立阊阖生長風。

    诏謂将軍拂絹素,意匠慘澹經營中。

    斯須九重真龍出,一洗萬古凡馬空。

    玉花卻在禦榻上,榻上廷前屹相向。

    至尊含笑催賜金,國人、太仆皆惆怅。

    ”讀者或不曉其旨,以為畫馬奪真,國人、太仆所為不樂,是不然。

    國人、太仆蓋牧養官曹及馭者,而黃金之賜,乃畫史得之,是以惆怅,杜公之意深矣。

    又《觀曹将軍畫馬圖》雲:“曾貌先帝照夜白,龍池十日飛霹靂。

    内府殷紅碼盩盤,捷好傳诏才人索。

    ”亦此意也。

     詩國風秦中事 《周召》二南、《幽風》皆周文、武、成王時詩,其所陳者秦中事也。

    所謂沼沚洲澗之水,蘋蘩藻荇之菜,疑非所有。

    既化行江、漢,故并江之永,漢之廣,率皆得言之欤?《摽有梅》之詩,不注釋梅,而《秦風·終南》詩,“終南何有,有條有梅”。

    毛氏雲:“梅,楠也。

    ”箋雲:“名山高大,宜有茂木。

    ”今之梅與楠異,亦非茂木,蓋毛、鄭北人不識梅耳。

    若《上林賦》所引江籬、蘼蕪、揭車、蓑荷、荪、若、薠、芋之類,自是侈辭過實,與所謂八川東注太湖者等也。

     詩文當句對 唐人詩文,或于一句中自成對偶,謂之當句對。

    蓋起于《楚辭》“惠烝蘭藉”、“桂酒椒漿”、“桂掉蘭”枻、“斫冰積雪”。

    自齊、梁以來,江文通、庾子山諸人亦如此。

    如王勃《宴滕王閣序》一篇皆然。

    謂若襟三江帶五湖,控蠻荊引瓯越,龍光牛鬥,徐孺陳著,騰蚊起鳳,紫電青霜,鶴汀凫渚,桂殿蘭宮,鐘鳴鼎食之家,青雀黃龍之軸,落霞孤骛,秋水長天,天高地迥,興盡悲來,宇宙盈虛,丘墟已矣之辭是也。

    于公異《破朱泚露布》亦然。

    如堯、舜、禹、湯之德,統元立極之君,卧鼓偃旗,養威蓄銳,夾川陸而左旋右抽,抵丘陵而浸淫布濩,聲塞宇宙,氣雄钲鼓,驅兕作威,風雲動色,乘其跆藉,取彼鲸鲵,自卯及西,來拒複攻,山傾河洩,霆鬥雷馳,自北狙南,輿屍折首,左武右文,銷鋒鑄鎬之辭是也。

    杜詩小院回廊春寂寂,浴鬼飛鴛晚悠悠,清江錦石傷心麗,嫩蕊濃花滿目斑,書簽藥裹封蛛網,野店山橋送馬蹄,戎馬不如歸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犬羊曾爛漫,宮阙尚蕭條,蚊龍引子過,荷芰逐花低,幹戈況複塵随眼,鬓發還應雪滿頭,百萬傳深入,寰區望匪他。

    象床玉手,萬草千花,落絮遊絲,随風照日,青袍白馬,金谷銅駝,竹寒沙碧,菱刺藤梢,長年三老,捩拖開頭,門巷荊棘底,君臣豺虎邊,養拙幹戈,全生糜鹿,舍舟策馬,拖玉腰金,高江急峽,翠木蒼藤,古廟杉松,歲時伏臘,三分割據,萬古雲霄,伯仲之間,指揮若定,桃蹊李徑,梔子紅椒,庾信羅含,春來秋去,楓林橘樹,複道重樓之類,不可勝舉。

    李義山一詩,其題曰《當句有對》雲:“密迩平陽接上蘭,秦樓鴛瓦漢宮盤。

    池光不定花光亂,日氣初涵露氣幹。

    但覺遊蜂饒舞蝶,豈知孤鳳憶離鸾。

    三星自轉三山遠,紫府程遙碧落寬。

    ”其他詩句中,如青女素蛾,對月中霜裡;黃葉風雨,對青樓管弦;骨肉書題,對慧蘭蹊徑;花須柳眼,對紫蝶黃蜂;重吟細把,對已落猶開;急鼓疏鐘,對休燈滅燭;江魚朔雁,對秦樹嵩雲;萬戶千門,對風朝露夜。

    如是者甚多。

     東坡明正 東坡《明正》一篇送于做失官東歸雲:“子之失官,有為子悲如子之自悲者乎?有如子之父兄妻子之為子悲者乎?子之所以悲者,惑于得也。

    父兄妻子之所以悲者,惑于愛也。

    ”按《戰國策》齊鄒忌謂妻曰:“我孰與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公也。

    ”複問其妾與客,皆言“徐公不若君之美。

    ”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東坡之斡旋,蓋取諸此。

    然《四菩薩閣記》雲:“此畫乃先君之所嗜,既免喪,以施浮圖惟簡,曰:‘此唐明皇帝之所不能守者,而況于餘乎!餘惟自度不能長守此也,是以與子。

    ’”而其未雲:“轼之以是與子者,凡以為先君舍也。

    ”與初辭意蓋不同,晚學所不曉也。

     台谏不相見 嘉祐六年,司馬公以修起居注同知谏院,上章乞立宗室為繼嗣。

    對畢,詣中書,略為宰相韓公言其旨。

    韓公攝飨明堂,殿中侍禦史陳洙監祭,公問誅:“聞殿院與司馬舍人甚熟。

    ”洙答以“頃年曾同為直講”。

    又問:“近日曾聞其上殿言何事?”洙答以“彼此台谏官不相往來,不知言何事。

    ”此一項溫公私記之甚詳。

    然則國朝故實,台谏官元不相見。

    故趙清獻公為禦史,論陳恭公,而範蜀公以谏官與之争。

    元豐中,又不許兩省官相往來,鮮于子駿乞罷此禁。

    元祐中,谏官劉器之、梁況之等論蔡新州,而禦史中丞以下,皆以無章疏罷黜。

    靖康時,谏議大夫馮懈論時政失當,為侍禦史李光所駁。

    今兩者合為一府,居同門,出同幕,與故事異,而執政祭祠行事,與監察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