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卷四十四 蜀書十四 蔣琬費禕姜維傳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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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艾,艾前據成都。

    維等初聞瞻破,或聞後主欲固守成都,或聞欲東入吳,或聞欲南入建寧,於是引軍由廣漢、郪道以審虛實。

    尋被後主敕令,乃投戈放甲,詣會於涪軍前,將士鹹怒,拔刀砍石。

    〔一〕 〔一〕 幹寶晉紀雲:會謂維曰;「來何遲也?」維正色流涕曰:「今日見此為速矣!」會甚奇之。

    
會厚待維等,皆權還其印號節蓋。

    會與維出則同轝,坐則同席,謂長史杜預曰:「以伯約比中土名士,公休、太初不能勝也。

    」〔一〕會既構鄧艾,艾檻車徵,因將維等詣成都,自稱益州牧以叛。

    〔二〕欲授維兵五萬人,使為前驅。

    魏將士憤怒,殺會及維,維妻子皆伏誅。

    〔三〕 〔一〕 世語曰:時蜀官屬皆天下英俊,無出維右。

     〔二〕 漢晉春秋曰:會陰懷異圖,維見而知其心,謂可構成擾亂以圖克復也,乃詭說會曰:「聞君自淮南已來,算無遺策,晉道克昌,皆君之力。

    今復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主畏其謀,欲以此安歸乎!夫韓信不背漢於擾攘,以見疑於既平,大夫種不從範蠡於五湖,卒伏劍而妄死,彼豈闇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

    今君大功既立,大德已著,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絕跡,全功保身,登峨嵋之嶺,而從赤松遊乎?」會曰:「君言遠矣,我不能行,且為今之道,或未盡於此也。

    」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於老夫矣。

    」由是情好歡甚。

    華陽國志曰:維教會誅北來諸將,既死,徐欲殺會,盡坑魏兵,還復蜀祚,密書與後主曰:「願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

    」孫盛晉陽秋曰:盛以永和初從安西將軍平蜀,見諸故老,及姜維既降之後密與劉禪表疏,說欲偽服事鍾會,因殺之以復蜀土,會事不捷,遂至泯滅,蜀人於今傷之。

    盛以為古人雲,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據而據焉身必危,既辱且危,死其將至,其姜維之謂乎!鄧艾之入江由,士眾鮮少,維進不能奮節綿竹之下,退不能總帥五將,擁衛蜀主,思後圖之計,而乃反覆於逆順之間,希違情於難冀之會,以衰弱之國,而屢觀兵於三秦,已滅之邦,冀理外之奇舉,不亦闇哉!臣松之以為盛之譏維,又為不當。

    于時鍾會大眾既造劍閣,維與諸將列營守險,會不得進,已議還計,全蜀之功,幾乎立矣。

    但鄧艾詭道傍入,出於其後,諸葛瞻既敗,成都自潰。

    維若回軍救內,則會乘其背。

    當時之勢,焉得兩濟?而責維不能奮節綿竹,擁衛蜀主,非其理也。

    會欲盡坑魏將以舉大事,授維重兵,使為前驅。

    若令魏將皆死,兵事在維手,殺會復蜀,不為難矣。

    夫功成理外,然後為奇,不可以事有差牙,而抑謂不然。

    設使田單之計,邂逅不會,復可謂之愚闇哉! 〔三〕 世語曰:維死時見剖,膽如(鬥)〔升〕大。

    
郤正著論論維曰:「姜伯約據上將之重,處群臣之右,宅舍弊薄,資財無餘,側室無妾媵之褻,後庭無聲樂之娛,衣服取供,輿馬取備,飲食節制,不奢不約,官給費用,隨手消盡;察其所以然者,非以激貪厲濁,抑情自割也,直謂如是為足,不在多求。

    凡人之談,常譽成毀敗,扶高抑下,鹹以姜維投厝無所,身死宗滅,以是貶削,不復料擿,異乎春秋褒貶之義矣。

    如姜維之樂學不倦,清素節約,自一時之儀表也。

    」〔一〕 〔一〕 孫盛曰:異哉郤氏之論也!夫士雖百行,操業萬殊,至於忠孝義節,百行之冠冕也。

    姜維策名魏室,而外奔蜀朝,違君徇利,不可謂忠;捐親苟免,不可謂孝;害加舊邦,不可謂義;敗不死難,不可謂節;且德政未敷而疲民以逞,居禦侮之任而緻敵喪守,於夫智勇,莫可雲也:凡斯六者,維無一焉。

    實有魏之逋臣,亡國之亂相,而雲人之儀表,斯亦惑矣。

    縱維好書而微自藻潔,豈異夫盜者分財之義,而程、鄭降階之善也?臣松之以為郤正此論,取其可稱,不謂維始終行事皆可準則也。

    所雲「一時儀表」,止在好學與儉素耳。

    本傳及魏略皆雲維本無叛心,以急逼歸蜀。

    盛相譏貶,惟可責其背母。

    餘既過苦,又非所以難郤正也。

    
維昔所俱至蜀,梁緒官至大鴻臚,尹賞執金吾,梁虔大長秋,皆先蜀亡沒。

     評曰:蔣琬方整有威重,費禕寬濟而博愛,鹹承諸葛之成規,因循而不革,是以邊境無虞,邦家和一,然猶未盡治小之宜,居靜之理也。

    〔一〕姜維粗有文武,志立功名,而翫眾黷旅,明斷不周,終緻隕斃。

    老子有雲:「治大國者猶烹小鮮。

    」況於區區蕞爾,而可屢擾乎哉?〔二〕 〔一〕 臣松之以為蔣、費為相,克遵畫一,未嘗徇功妄動,有所虧喪,外卻駱谷之師,內保寧緝之實,治小之宜,居靜之理,何以過於此哉!今譏其未盡而不著其事,故使覽者不知所謂也。

     〔二〕 幹寶曰:姜維為蜀相,國亡主辱弗之死,而死於鍾會之亂,惜哉!非死之難,處死之難也。

    是以古之烈士,見危授命,投節如歸,非不愛死也,固知命之不長而懼不得其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