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卷二十一 魏書二十一 王衛二劉傅傳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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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又雲:「融為九列,不遵朝儀,禿巾微行,唐突宮掖。

    又與白衣禰衡言論放蕩,衡與融更相贊揚。

    衡謂融曰:『仲尼不死也。

    』融答曰:『顏淵復生。

    』」凡說融諸如此輩,辭語甚多。

    融誅之後,人睹粹所作,無不嘉其才而畏其筆也。

    至十九年,粹轉為祕書令,從大軍至漢中,坐違禁賤請驢伏法。

    太子素與粹善,聞其死,為之歎惜。

    及即帝位,特用其子為長史。

    魚豢曰:尋省往者,魯連、鄒陽之徒,援譬引類,以解締結,誠彼時文辯之雋也。

    今覽王、繁、阮、陳、路諸人前後文旨,亦何昔不若哉?其所以不論者,時世異耳。

    餘又竊怪其不甚見用,以問大鴻臚卿韋仲將。

    仲將雲:「仲宣傷於肥戆,休伯都無格檢,元瑜病於體弱,孔璋實自麤疏,文尉性頗忿鷙,如是彼為,非徒以脂燭自煎糜也,其不高蹈,蓋有由矣。

    然君子不責備于一人,譬之朱漆,雖無楨幹,其為光澤亦壯觀也。

    」 〔四〕 儀、廙、脩事,並在陳思王傳。

    荀勖文章敘錄曰:緯字公高。

    少喜文學。

    建安中,召署軍謀掾、魏太子庶子,稍遷至散騎常侍、越騎校尉。

    年四十二,黃初四年卒。

     瑒弟璩,璩子貞,鹹以文章顯。

    璩官至侍中。

    貞鹹熙中參相國軍事。

    〔一〕 〔一〕 文章敘錄曰:璩字休璉,博學好屬文,善為書記。

    文、明帝世,歷官散騎常侍。

    齊王即位,稍遷侍中、大將軍長史。

    曹爽秉政,多違法度,璩為詩以諷焉。

    其言雖頗諧合,多切時要,世共傳之。

    復為侍中,典著作。

    嘉平四年卒,追贈衛尉。

    貞字吉甫,少以才聞,能談論。

    正始中,夏侯玄盛有名勢,貞嘗在玄坐作五言詩,玄嘉玩之。

    舉高第,歷顯位。

    晉武帝為撫軍大將軍,以貞參軍事。

    晉室踐阼,遷太子中庶子、散騎常侍。

    又以儒學與太尉荀顗撰定新禮,事未施行。

    泰始五年卒。

    貞弟純。

    純子紹,永嘉中為黃門侍郎,為司馬越所殺。

    純弟秀。

    秀子詹,鎮南大將軍、江州刺史。

    
瑀子籍,才藻艷逸,而倜儻放蕩,行己寡欲,以莊周為模則。

    官至步兵校尉。

    〔一〕 〔一〕 籍字嗣宗。

    魏氏春秋曰:籍曠達不羈,不拘禮俗。

    性至孝,居喪雖不率常檢,而毀幾至滅性。

    兗州刺史王昶請與相見,終日不得與言,昶歎賞之,自以不能測也。

    太尉蔣濟聞而辟之,後為尚書郎、曹爽參軍,以疾歸田裡。

    歲餘,爽誅,太傅及大將軍乃以為從事中郎。

    後朝論以其名高,欲顯崇之,籍以世多故,祿仕而已,聞步兵校尉缺,廚多美酒,營人善釀酒,求為校尉,遂縱酒昏酣,遺落世事。

    嘗登廣武,觀楚、漢戰處,乃歎曰:「時無英才,使豎子成名乎!」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

    籍少時嘗遊蘇門山,蘇門山有隱者,莫知名姓,有竹實數斛、臼杵而已。

    籍從之,與談太古無為之道,及論五帝三王之義,蘇門生蕭然曾不經聽。

    籍乃對之長嘯,清韻響亮,蘇門生逌爾而笑。

    籍既降,蘇門生亦嘯,若鸞鳳之音焉。

    至是,籍乃假蘇門先生之論以寄所懷。

    其歌曰:「日沒不周西,月出丹淵中,陽精蔽不見,陰光代為雄。

    亭亭在須臾,厭厭將復隆。

    富貴俯仰間,貧賤何必終。

    」又歎曰:「天地解兮六合開,星辰隕兮日月頹,我騰而上將何懷?」籍口不論人過,而自然高邁,故為禮法之士何曾等深所讎疾。

    大將軍司馬文王常保持之,卒以壽終。

    子渾字長成。

    世語曰:渾以閒澹寡欲,知名京邑。

    為太子庶子。

    早卒。

    
時又有譙郡嵇康,文辭壯麗,好言老、莊,而尚奇任俠。

    至景元中,坐事誅。

    〔一〕 〔一〕 康字叔夜。

    案嵇氏譜:康父昭,字子遠,督軍糧治書侍禦史。

    兄喜,字公穆,晉揚州刺史、宗正。

    喜為康傳曰;「家世儒學,少有雋才,曠邁不群,高亮任性,不脩名譽,寬簡有大量。

    學不師授,博洽多聞,長而好老、莊之業,恬靜無欲。

    性好服食,嘗採禦上藥。

    善屬文論,彈琴詠詩,自足于懷抱之中。

    以為神仙者,稟之自然,非積學所緻。

    至於導養得理,以盡性命,若安期、彭祖之倫,可以善求而得也;著養生篇。

    知自厚者所以喪其所生,其求益者必失其性,超然獨達,遂放世事,縱意於塵埃之表。

    撰錄上古以來聖賢、隱逸、遁心、遺名者,集為傳贊,自混沌至于管寧,凡百一十有九人,蓋求之於宇宙之內,而發之乎千載之外者矣。

    故世人莫得而名焉。

    」虞預晉書曰:康家本姓奚,會稽人。

    先自會稽遷于譙之銍縣,改為嵇氏,取「嵇」字之上,〔加〕「山」以為姓,蓋以志其本也。

    一曰銍有嵇山,家于其側,遂氏焉。

    魏氏春秋曰:康寓居河內之山陽縣,與之遊者,未嘗見其喜慍之色。

    與陳留阮籍、河內山濤、河南向秀、籍兄子鹹、琅邪王戎、沛人劉伶相與友善,遊於竹林,號為七賢。

    鍾會為大將軍所昵,聞康名而造之。

    會,名公子,以才能貴幸,乘肥衣輕,賓從如雲。

    康方箕踞而鍛,會至,不為之禮。

    康問會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會曰:「有所聞而來,有所見而去。

    」會深銜之。

    大將軍嘗欲辟康。

    康既有絕世之言,又從子不善,避之河東,或雲避世。

    及山濤為選曹郎,舉康自代,康答書拒絕,因自說不堪流俗,而非薄湯、武。

    大將軍聞而怒焉。

    初,康與東平呂昭子巽及巽弟安親善。

    會巽淫安妻徐氏,而誣安不孝,囚之。

    安引康為證,康義不負心,保明其事,安亦至烈,有濟世志力。

    鍾會勸大將軍因此除之,遂殺安及康。

    康臨刑自若,援琴而鼓,既而歎曰:「雅音於是絕矣!」時人莫不哀之。

    初,康採藥於汲郡共北山中,見隱者孫登。

    康欲與之言,登默然不對。

    踰時將去,康曰:「先生竟無言乎?」登乃曰:「子才多識寡,難乎免於今之世。

    」及遭呂安事,為詩自責曰:「欲寡其過,謗議沸騰。

    性不傷物,頻緻怨憎。

    昔慚柳下。

    今愧孫登。

    內負宿心,外赧良朋。

    」康所著諸文論六七萬言,皆為世所玩詠。

    康別傳雲:孫登謂康曰:「君性烈而才雋,其能免乎?」稱康臨終之言曰:「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吾每固之不與。

    廣陵散於今絕矣!」與盛所記不同。

    又晉陽秋雲:康見孫登,登對之長嘯,踰時不言。

    康辭還,曰:「先生竟無言乎?」登曰:「惜哉!」此二書皆孫盛所述,而自為殊異如此。

    康集目錄曰:登字公和,不知何許人,無家屬,於汲縣北山土窟中得之。

    夏則編草為裳,冬則被髮自覆。

    好讀易鼓琴,見者皆親樂之。

    每所止家,輒給其衣服食飲,得無辭讓。

    世語曰:毌丘儉反,康有力,且欲起兵應之,以問山濤,濤曰:「不可。

    」儉亦已敗。

    臣松之案本傳雲康以景元中坐事誅,而幹寶、孫盛、習鑿齒諸書,皆雲正元二年,司馬文王反自樂嘉,殺嵇康、呂安。

    蓋緣世語雲康欲舉兵應毌丘儉,故謂破儉便應殺康也。

    其實不然。

    山濤為選官,欲舉康自代,康書告絕,事之明審者也。

    案濤行狀,濤始以景元二年除吏部郎耳。

    景元與正元相較七八年,以濤行狀檢之,如本傳為審。

    又鍾會傳亦雲會作司隸校尉時誅康;會作司隸,景元中也。

    幹寶雲呂安兄巽善於鍾會,巽為相國掾,俱有寵於司馬文王,故遂抵安罪。

    尋文王以景元四年鍾、鄧平蜀後,始授相國位;若巽為相國掾時陷安,焉得以破毌丘儉年殺嵇、呂?此又幹寶疏謬,自相違伐也。

    康子紹,字延祖,少知名。

    山濤啟以為祕書郎,稱紹平簡溫敏,有文思,又曉音,當成濟者。

    帝曰;「紹如此,便可以為丞,不足復為郎也。

    」遂歷顯位。

    晉諸公贊曰:紹與山濤子簡、弘農楊準同好友善,而紹最有忠正之情。

    以侍中從惠帝北伐成都王,王師敗績,百官皆走,惟紹獨以身扞衛,遂死於帝側。

    故累見褒崇,追贈太尉,諡曰忠穆公。

    
景初中,下邳桓威出自孤微,年十八而著渾輿經,依道以見意。

    從齊國門下書佐、司徒署吏,後為安成令。

     吳質,濟陰人,以文才為文帝所善,官至振威將軍,假節都督河北諸軍事,封列侯。

    〔一〕 〔一〕 魏略曰:質字季重,以才學通博,為五官將及諸侯所禮愛;質亦善處其兄弟之間,若前世樓君卿之遊五侯矣。

    及河北平定(大將軍)〔五官將〕為世子,質與劉楨等並在坐席。

    楨坐譴之際,質出為朝歌長,後遷元城令。

    其後大軍西征,太子南在孟津小城,與質書曰:「季重無恙!途路雖局,官守有限,願言之懷,良不可任。

    足下所治僻左,書問緻簡,益用增勞。

    每念昔日南皮之遊,誠不可忘。

    既妙思六經,逍遙百氏,彈棋閒設,終以博弈,高談娛心,哀箏順耳。

    馳騖北場,旅食南館,浮甘瓜於清泉,沈朱李於寒水。

    皦日既沒,繼以朗月,同乘並載,以遊後園,輿輪徐動,賓從無聲,清風夜起,悲笳微吟,樂往哀來,淒然傷懷。

    餘顧而言,茲樂難常,足下之徒,鹹以為然。

    今果分別,各在一方。

    元瑜長逝,化為異物,每一念至,何時可言?方今蕤賓紀辰,景風扇物,天氣和暖,眾果具繁。

    時駕而遊,北遵河曲,從者鳴笳以啟路,文學託乘於後車,節同時異,物是人非,我勞如何!今遣騎到鄴,故使枉道相過。

    行矣,自愛!」二十三年,太子又與質書曰:「歲月易得,別來行復四年。

    三年不見,東山猶歎其遠,況乃過之,思何可支?雖書疏往反,未足解其勞結。

    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痛何可言邪!昔日遊處,行則同輿,止則接席,何嘗須臾相失!每至觴酌流行,絲竹並奏,酒酣耳熱,仰而賦詩。

    當此之時,忽然不自知樂也。

    謂百年己分,長共相保,何圖數年之間,零落略盡,言之傷心。

    頃撰其遺文,都為一集。

    觀其姓名,已為鬼錄,追思昔遊,猶在心目,而此諸子化為糞壤,可復道哉!觀古今文人,類不護細行,鮮能以名節自立。

    而偉長獨懷文抱質,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謂彬彬君子矣。

    著中論二十餘篇,成一家之業,辭義典雅,足傳于後,此子為不朽矣。

    德璉常斐然有述作意,才學足以著書,美志不遂,良可痛惜。

    閒歷觀諸子之文,對之抆淚,既痛逝者,行自念也。

    孔璋章表殊健,微為繁富。

    公幹有逸氣,但未遒耳,至其五言詩,妙絕當時。

    元瑜書記翩翩,緻足樂也。

    仲宣獨自善於辭賦,惜其體弱,不足起其文,至於所善,古人無以遠過也。

    昔伯牙絕絃於鍾期,仲尼覆醢於子路,愍知音之難遇,傷門人之莫逮也。

    諸子但為未及古人,自一時之雋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

    後生可畏,來者難誣,然吾與足下不及見也。

    行年已長大,所懷萬端,時有所慮,至乃通夕不瞑。

    何時復類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頭耳。

    光武言『年已三十,在軍十年,所更非一』,吾德雖不及,年與之齊。

    以犬羊之質,服虎豹之文,無眾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動見觀瞻,何時易邪?恐永不復得為昔日遊也。

    少壯真當努力,年一過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燭夜遊,良有以也。

    頃何以自娛?頗復有所造述不?東望於邑,裁書敘心。

    」臣松之以本傳雖略載太子此書,美辭多被刪落,今故悉取魏略所述以備其文。

    太子即王位,又與質書曰:「南皮之遊,存者三人,烈祖龍飛,或將或侯。

    今惟吾子,棲遲下仕,從我遊處,獨不及門。

    瓶罄罍恥,能無懷愧。

    路不雲遠,今復相聞。

    」初,曹真、曹休亦與質等俱在渤海遊處,時休、真亦以宗親並受爵封,出為列將,而質故為長史。

    王顧質有望,故稱二人以慰之。

    始質為單家,少遊遨貴戚間,蓋不與鄉裡相沈浮。

    故雖已出官,本國猶不與之士名。

    及魏有天下,文帝徵質,與車駕會洛陽。

    到,拜北中郎將,封列侯,使持節督幽、并諸軍事,治信都。

    太和中,入朝。

    質自以不為本郡所饒,謂司徒董昭曰:「我欲溺鄉裡耳。

    」昭曰:「君且止,我年八十,不能老為君溺攢也。

    」世語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