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卷二十 魏書二十 武文世王公傳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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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桑。

    』周德其可謂當之矣。

    秦觀周之弊,以為小弱見奪,於是廢五等之爵,立郡縣之官,棄禮樂之教,任苛刻之政;子弟無尺寸之封,功臣無立錐之地,內無宗子以自毗輔,外無諸侯以為藩衛,仁心不加於親戚,惠澤不流於枝葉;譬猶芟刈股肱,獨任胸腹,浮舟江海,捐棄楫櫂,觀者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裡,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豈不悖哉!是時淳于越諫曰:『臣聞殷、周之王,封子弟功臣千有餘(城)〔歲〕。

    今陛下君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而無輔弼,何以相救?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

    』始皇聽李斯偏說而絀其議,至於身死之日,無所寄付,委天下之重於凡夫之手,託廢立之命於姦臣之口,至令趙高之徒,誅鉏宗室。

    胡亥少習刻薄之教,長遭兇父之業,不能改制易法,寵任兄弟,而乃師譚申、商,諮謀趙高;自幽深宮,委政讒賊,身殘望夷,求為黔首,豈可得哉?遂乃郡國離心,眾庶潰叛,勝、廣倡之於前,劉、項弊之於後。

    向使始皇納淳于之策,抑李斯之論,割裂州國,分王子弟,封三代之後,報功臣之勞,士有常君,民有定主,枝葉相扶,首尾為用,雖使子孫有失道之行,時人無湯、武之賢,姦謀未發,而身已屠戮,何區區之陳、項而復得措其手足哉?故漢祖奮三尺之劍,驅烏集之眾,五年之中,遂成帝業。

    自開闢以來,其興立功勳,未有若漢祖之易也。

    夫伐深根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理勢然也。

    漢監秦之失,封殖子弟,及諸呂擅權,圖危劉氏,而天下所以不傾動,百姓所以不易心者,徒以諸侯彊大,盤石膠固,東牟、朱虛受命於內,齊、代、吳、楚作衛於外故也。

    向使高祖踵亡秦之法,忽先王之制,則天下已傳,非劉氏有也。

    然高祖封建,地過古制,大者跨州兼郡,小者連城數十,上下無別,權侔京室,故有吳、楚七國之患。

    賈誼曰:『諸侯彊盛,長亂起姦。

    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眾建諸侯而少其力,令海內之勢,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則下無背叛之心,上無誅伐之事。

    』文帝不從。

    至於孝景,猥用晁錯之計,削黜諸侯,親者怨恨,疏者震恐,吳、楚倡謀,五國從風。

    兆發高帝,釁鍾文、景,由寬之過制,急之不漸故也。

    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

    尾同於體,猶或不從,況乎非體之尾,其可掉哉?武帝從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自是之後,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淮南三割,梁、代五分,遂以陵遲,子孫微弱,衣食租稅,不預政事,或以酎金免削,或以無後國除。

    至於成帝,王氏擅朝。

    劉向諫曰:『臣聞公族者,國之枝葉;枝葉落則本根無所庇蔭。

    方今同姓疏遠,母黨專政,排擯宗室,孤弱公族,非所以保守社稷,安固國嗣也。

    』其言深切,多所稱引,成帝雖悲傷歎息而不能用。

    至於哀、平,異姓秉權,假周公之事,而為田常之亂,高拱而竊天位,一朝而臣四海。

    漢宗室王侯,解印釋紱,貢奉社稷,猶懼不得為臣妾,或乃為之符命,頌莽恩德,豈不哀哉!由斯言之,非宗子獨忠孝於惠、文之閒,而叛逆於哀、平之際也,徒權輕勢弱,不能有定耳。

    賴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禽王莽於已成,紹漢嗣於既絕,斯豈非宗子之力也?而曾不監秦之失策,襲周之舊制,踵王國之法,而徼倖無疆之期。

    至於桓、靈,閹豎執衡,朝無死難之臣,外無同憂之國,君孤立於上,臣弄權於下,本末不能相禦,身首不能相使。

    由是天下鼎沸,姦兇並爭,宗廟焚為灰燼,宮室變為榛藪,居九州之地,而身無所安處,悲夫!魏太祖武皇帝躬聖明之資,兼神武之略,恥王綱之廢絕,愍漢室之傾覆,龍飛譙、沛,鳳翔兗、豫,掃除兇逆,翦滅鯨鯢,迎帝西京,定都潁邑,德動天地,義感人神。

    漢氏奉天,禪位大魏。

    大魏之興,于今二十有四年矣,觀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長策,睹前車之傾覆而不改於轍跡;子弟王空虛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竄於閭閻,不聞邦國之政,權均匹夫,勢齊凡庶;內無深根不拔之固,外無盤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世之業也。

    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皆跨有千裡之土,兼軍武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閒廁其閒,與相維持,非所以彊幹弱枝,備萬一之虞也。

    今之用賢,或超為名都之主,或為偏師之帥,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縣之宰,有武者必置百人之上,使夫廉高之士,畢志於衡軛之內,才能之人,恥與非類為伍,非所以勸進賢能褒異宗室之禮也。

    夫泉竭則流涸,根朽則葉枯;枝繁者蔭根,條落者本孤。

    故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殭』,以扶之者眾也。

    此言雖小,可以譬大。

    且墉基不可倉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皆為之有漸,建之有素。

    譬之種樹,久則深固其本根,茂盛其枝葉,若造次徙於山林之中,植於宮闕之下,雖壅之以黑墳,煖之以春日,猶不救於枯槁,而何暇繁育哉?夫樹猶親戚,土猶士民,建置不久,則輕下慢上,平居猶懼其離叛,危急將若之何?是以聖王安而不逸,以慮危也,存而設備,以懼亡也。

    故疾風卒至而無摧拔之憂,天下有變而無傾危之患矣。

    」冏,中常侍兄叔興之後,少帝族祖也。

    是時天子幼稚,冏冀以此論感悟曹爽,爽不能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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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疾風卒至而無摧拔之憂,天下有變而無傾危之患矣。

    」冏,中常侍兄叔興之後,少帝族祖也。

    是時天子幼稚,冏冀以此論感悟曹爽,爽不能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