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卷十 魏書十 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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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器也,於是飲藥而卒。

    鹹熙二年,贈彧太尉。

    彧別傳曰:彧自為尚書令,常以書陳事,臨薨,皆焚毀之,故奇策密謀不得盡聞也。

    是時征役草創,制度多所興復,彧嘗言于太祖曰:「昔舜分命禹、稷、契、臯陶以揆庶績,教化征伐,並時而用。

    及高祖之初,金革方殷,猶舉民能善教訓者,叔孫通習禮儀於戎旅之閒,世祖有投戈講藝、息馬論道之事,君子無終食之閒違仁。

    今公外定武功,內興文學,使幹戈戢睦,大道流行,國難方弭,六禮俱治,此姬旦宰周之所以速平也。

    既立德立功,而又兼立言,誠仲尼述作之意;顯制度於當時,揚名於後世,豈不盛哉!若須武事畢而後制作,以稽治化,於事未敏。

    宜集天下大才通儒,考論六經,刊定傳記,存古今之學,除其煩重,以一聖真,並隆禮學,漸敦教化,則王道兩濟。

    」彧從容與太祖論治道,如此之類甚眾,太祖常嘉納之。

    彧德行周備,非正道不用心,名重天下,莫不以為儀表,海內英雋鹹宗焉。

    司馬宣王常稱書傳遠事,吾自耳目所從聞見,逮百數十年間,賢才未有及荀令君者也。

    前後所舉者,命世大才,邦邑則荀攸、鍾繇、陳群,海內則司馬宣王,及引緻當世知名郗慮、華歆、王朗、荀悅、杜襲、辛毗、趙儼之儔,終為卿相,以十數人。

    取士不以一揆,戲志才、郭嘉等有負俗之譏,杜畿簡傲少文,皆以智策舉之,終各顯名。

    荀攸後為魏尚書令,亦推賢進士。

    太祖曰:「二荀令之論人,久而益信,吾沒世不忘。

    」鍾繇以為顏子既沒,能備九德,不貳其過,唯荀彧然。

    或問繇曰:「君雅重荀君,比之顏子,自以不及,可得聞乎?」曰:「夫明君師臣,其次友之。

    以太祖之聰明,每有大事,常先諮之荀君,是則古師友之義也。

    吾等受命而行,猶或不盡,相去顧不遠邪!」獻帝春秋曰:董承之誅,伏後與父完書,言司空殺董承,帝方為報怨。

    完得書以示彧,彧惡之,久隱而不言。

    完以示妻弟樊普,普封以呈太祖,太祖陰為之備。

    彧後恐事覺,欲自發之,因求使至鄴,勸太祖以女配帝。

    太祖曰:「今朝廷有伏後,吾女何得以配上,吾以微功見錄,位為宰相,豈復賴女寵乎!」彧曰:「伏後無子,性又兇邪,往常與父書,言辭醜惡,可因此廢也。

    」太祖曰:「卿昔何不道之?」彧陽驚曰:「昔已嘗為公言也。

    」太祖曰:「此豈小事而吾忘之!」彧又驚曰:「誠未語公邪!昔公在官渡與袁紹相持,恐增內顧之念,故不言爾。

    」太祖曰:「官渡事後何以不言?」彧無對,謝闕而已。

    太祖以此恨彧,而外含容之,故世莫得知。

    至董昭建立魏公之議,彧意不同,欲言之於太祖。

    及齎璽書犒軍,飲饗禮畢,彧留請閒。

    太祖知彧欲言封事,揖而遣之,彧遂不得言。

    彧卒於壽春,壽春亡者告孫權,言太祖使彧殺伏後,彧不從,故自殺。

    權以露布於蜀,劉備聞之,曰:「老賊不死,禍亂未已。

    」臣松之案獻帝春秋雲彧欲發伏後事而求使至鄴,而方誣太祖雲「昔已嘗言」。

    言既無徵,迴託以官渡之虞,俛仰之閒,辭情頓屈,雖在庸人,猶不至此,何以玷累賢哲哉!凡諸雲雲,皆出自鄙俚,可謂以吾儕之言而厚誣君子者矣。

    袁暐虛罔之類,此最為甚也。

     子惲,嗣侯,官至虎賁中郎將。

    初,文帝與平原侯植並有擬論,文帝曲禮事彧。

    及彧卒,惲又與植善,而與夏侯尚不穆,文帝深恨惲。

    惲早卒,子甝、霬,音翼。

    
以外甥故猶寵待。

    惲弟俁,禦史中丞,俁弟詵,大將軍從事中郎,皆知名,早卒。

    〔一〕詵弟顗,鹹熙中為司空。

    〔二〕惲子甝,嗣為散騎常侍,進爵廣陽鄉侯,年三十薨。

    子頵嗣。

    〔三〕霬官至中領軍,薨,諡曰貞侯,追贈驃騎將軍。

    子愷嗣。

    霬妻,司馬景王、文王之妹也,二王皆與親善。

    鹹熙中,開建五等,霬以著勳前朝,改封愷南頓子。

    〔四〕 〔一〕 荀氏家傳曰:惲字長倩,俁字叔倩,詵字曼倩,俁子寓,字景伯。

    世語曰:寓少與裴楷、王戎、杜默俱有名京邑,仕晉,位至尚書,名見顯著。

    子羽嗣,位至尚書。

     〔二〕 晉陽秋曰:顗字景倩,幼為姊夫陳群所異。

    博學洽聞,意思慎密。

    司馬宣王見顗,奇之,曰:「荀令君之子也。

    近見袁侃,亦曜卿之子也。

    」擢拜散騎侍郎。

    顗佐命晉室,位至太尉,封臨淮康公。

    嘗難鍾會「易無互體」,見稱於世。

    顗弟粲,字奉倩。

    何劭為粲傳曰:粲字奉倩,粲諸兄並以儒術論議,而粲獨好言道,常以為子貢稱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聞,然則六籍雖存,固聖人之糠秕。

    粲兄俁難曰:「易亦雲聖人立象以盡意,繫辭焉以盡言,則微言胡為不可得而聞見哉?」粲答曰:「蓋理之微者,非物象之所舉也。

    今稱立象以盡意,此非通于意外者也。

    繫辭焉以盡言,此非言乎繫表者也;斯則象外之意,繫表之言,固蘊而不出矣。

    」及當時能言者不能屈也。

    又論父彧不如從兄攸。

    彧立德高整,軌儀以訓物,而攸不治外形,慎密自居而已。

    粲以此言善攸,諸兄怒而不能迴也。

    太和初,到京邑與傅嘏談。

    嘏善名理而粲尚玄遠,宗緻雖同,倉卒時或有格而不相得意。

    裴徽通彼我之懷,為二家騎驛,頃之,粲與嘏善。

    夏侯玄亦親。

    常謂嘏、玄曰:「子等在世塗間,功名必勝我,但識劣我耳!」嘏難曰:「能盛功名者,識也。

    天下孰有本不足而末有餘者邪?」粲曰:「功名者,志局之所獎也。

    然則志局自一物耳,固非識之所獨濟也。

    我以能使子等為貴,然未必齊子等所為也。

    」粲常以婦人者,才智不足論,自宜以色為主。

    驃騎將軍曹洪女有美色,粲於是娉焉,容服帷帳甚麗,專房歡宴。

    歷年後,婦病亡,未殯,傅嘏往喭粲;粲不哭而神傷。

    嘏問曰:「婦人才色並茂為難。

    子之娶也,遺才而好色。

    此自易遇,今何哀之甚?」粲曰:「佳人難再得!顧逝者不能有傾國之色,然未可謂之易遇。

    」痛悼不能已,歲餘亦亡,時年二十九。

    粲簡貴,不能與常人交接,所交皆一時俊傑。

    至葬夕,赴者裁十餘人,皆同時知名士也,哭之,感動路人。

     〔三〕 荀氏家傳曰:頵字溫伯,為羽林右監,早卒。

    頵子崧,字景猷。

    晉陽秋稱崧少有志操,雅好文學,孝義和愛,在朝恪勤,位至左右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

    崧子羨,字令則,清和有才。

    尚公主,少歷顯位,年二十八為北中郎將,徐、兗二州刺史,假節都督徐、兗、青三州諸軍事。

    在任十年,遇疾解職,卒於家,追贈驃騎將軍。

    羨孫伯子,今禦史中丞也。

     〔四〕 荀氏家傳曰:愷,晉武帝時為侍中。

    于寶晉紀曰:武帝使侍中荀顗、和嶠俱至東宮,觀察太子。

    顗還稱太子德識進茂,而嶠雲聖質如初。

    孫盛曰「遣荀勗」,其餘語則同。

    臣松之案和嶠為侍中,荀顗亡沒久矣。

    荀勗位亞台司,不與嶠同班,無緣方稱侍中。

    二書所雲,皆為非也。

    考其時位,愷寔當之。

    愷位至征西大將軍。

    愷兄憺,少府。

    弟悝,護軍將軍,追贈車騎大將軍。

    
荀攸字公達,彧從子也。

    祖父曇,廣陵太守。

    〔一〕攸少孤。

    及曇卒,故吏張權求守曇墓。

    攸年十三,疑之,謂叔父衢曰:「此吏有非常之色,殆將有姦!」衢寤,乃推問,果殺人亡命。

    由是異之〔二〕。

    何進秉政,徵海內名士攸等二十餘人。

    攸到,拜黃門侍郎。

    董卓之亂,關東兵起,卓徙都長安。

    攸與議郎鄭泰、何顒、侍中種輯、越騎校尉伍瓊等謀曰:「董卓無道,甚於桀紂,天下皆怨之,雖資彊兵,實一匹夫耳。

    今直刺殺之以謝百姓,然後據殽、函,輔王命,以號令天下,此桓文之舉也。

    」事垂就而覺,收顒、攸繫獄,顒憂懼自殺,〔三〕攸言語飲食自若,會卓死得免。

    〔四〕棄官歸,復辟公府,舉高第,遷任城相,不行。

    攸以蜀漢險固,人民殷盛,乃求為蜀郡太守,道絕不得至,駐荊州。

     〔一〕 荀氏家傳曰:曇字元智。

    兄昱,字伯脩。

    張璠漢紀稱昱、曇並傑俊有殊才。

    昱與李膺、王暢、杜密等號為八俊,位至沛相。

    攸父彜,州從事。

    彜於彧為從祖兄弟。

     〔二〕 魏書曰:攸年七八歲,衢曾醉,誤傷攸耳;而攸出入遊戲,常避護不欲令衢見。

    衢後聞之,乃驚其夙智如此。

    荀氏家傳曰:衢子祈,字伯旗,與族父愔俱著名。

    祈與孔融論肉刑,愔與孔融論聖人優劣,並在融集。

    祈位至濟陰太守;愔後徵有道,至丞相祭酒。

     〔三〕 張璠漢紀曰:顒字伯求,少與郭泰、賈彪等遊學洛陽,泰等與同風好。

    顒顯名太學,於是中朝名臣太傅陳蕃、司隸李膺等皆深接之。

    及黨事起,顒亦名在其中,乃變名姓亡匿汝南間,所至皆交結其豪桀。

    顒既奇太祖而知荀彧,袁紹慕之,與為奔走之友。

    是時天下士大夫多遇黨難,顒常歲再三私入洛陽,從紹計議,為諸窮窘之士解釋患禍。

    而袁術亦豪俠,與紹爭名。

    顒未常造術,術深恨之。

    漢末名士錄曰:術常於眾坐數顒三罪,曰:「王德彌先覺雋老,名德高亮,而伯求疏之,是一罪也。

    許子遠兇淫之人,性行不純,而伯求親之,是二罪也。

    郭、賈寒窶,無他資業,而伯求肥馬輕裘,光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