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卷四 魏書四 三少帝紀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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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有司奏諸功臣應饗食於太祖廟者,更以官為次,太傅司馬宣王功高爵尊,最在上。

    十二月,以光祿勳鄭沖為司空。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撫軍大將軍司馬景王為大將軍。

    二月,立皇後張氏,大赦。

    夏五月,魚二,見於武庫屋上。

    〔一〕冬十一月,詔征南大將軍王昶、征東將軍胡遵、鎮南將軍毌丘儉等征吳。

    十二月,吳大將軍諸葛恪拒戰,大破眾軍于東關。

    不利而還。

    〔二〕 〔一〕 漢晉春秋曰:初,孫權築東興隄以遏巢湖。

    後征淮南,壞不復修。

    是歲諸葛恪帥軍更于隄左右結山,挾築兩城,使全端、留略守之,引軍而還。

    諸葛誕言於司馬景王曰:「緻人而不緻於人者,此之謂也。

    今因其內侵,使文舒逼江陵,仲恭向武昌,以羈吳之上流,然後簡精卒攻兩城,比救至,可大獲也。

    」景王從之。

     〔二〕 漢晉春秋曰:毌丘儉、王昶聞東軍敗,各燒屯走。

    朝議欲貶黜諸將,景王曰:「我不聽公休,以至於此。

    此我過也,諸將何罪?」悉原之。

    時司馬文王為監軍,統諸軍,唯削文王爵而已。

    是歲,雍州刺史陳泰求敕并州併力討胡,景王從之。

    未集,而雁門、新興二郡以為將遠役,遂驚反。

    景王又謝朝士曰:「此我過也,非玄伯之責!」於是魏人愧悅,人思其報。

    習鑿齒曰:司馬大將軍引二敗以為己過,過消而業隆,可謂智矣。

    夫民忘其敗,而下思其報,雖欲不康,其可得邪?若乃諱敗推過,歸咎萬物,常執其功而隱其喪,上下離心,賢愚解體,是楚再敗而晉再克也,謬之甚矣!君人者,苟統斯理而以禦國,則朝無秕政,身靡留愆,行失而名揚,兵挫而戰勝,雖百敗可也,況於再乎!
五年夏四月,大赦。

    五月,吳太傅諸葛恪圍合肥新城,詔太尉司馬孚拒之。

    〔一〕秋七月,恪退還。

    〔二〕 〔一〕 漢晉春秋曰:是時姜維亦出圍狄道。

    司馬景王問虞松曰:「今東西有事,二方皆急,而諸將意沮,若之何?」松曰:「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吳楚自敗,事有似弱而彊,或似彊而弱,不可不察也。

    今恪悉其銳眾,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緻一戰耳。

    若攻城不拔,請戰不得,師老眾疲,勢將自走,諸將之不徑進,乃公之利也。

    姜維有重兵而縣軍應恪,投食我麥,非深根之寇也。

    且謂我并力于東,西方必虛,是以徑進。

    今若使關中諸軍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將走矣。

    」景王曰:「善!」乃使郭淮、陳泰悉關中之眾,解狄道之圍;敕毌丘儉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吳。

    姜維聞淮進兵,軍食少,乃退屯隴西界。

     〔二〕 是時,張特守新城。

    魏略曰:特字子產,涿郡人。

    先時領牙門,給事鎮東諸葛誕,誕不以為能也,欲遣還護軍。

    會毌丘儉代誕,遂使特屯守合肥新城。

    及諸葛恪圍城,特與將軍樂方等三軍眾合有三千人,吏兵疾病及戰死者過半,而恪起土山急攻,城將陷,不可護。

    特乃謂吳人曰:「今我無心復戰也。

    然魏法,被攻過百日而救不至者,雖降,家不坐也。

    自受敵以來,已九十餘日矣。

    此城中本有四千餘人,而戰死者已過半,城雖陷,尚有半人不欲降,我當還為相語之,條名別善惡,明日早送名,且持我印綬去以為信。

    」乃投其印綬以與之。

    吳人聽其辭而不取印綬。

    不攻。

    頃之,特還,乃夜徹諸屋材柵,補其缺為二重。

    明日,謂吳人曰:「我但有鬥死耳!」吳人大怒,進攻之,不能拔,遂引去。

    朝廷嘉之,加雜號將軍,封列侯,又遷安豐太守。

    
八月,詔曰:「故中郎西平郭脩,砥節厲行,秉心不回。

    乃者蜀將姜維寇鈔脩郡,為所執略。

    往歲偽大將軍費禕驅率群眾,陰圖闚〈門俞〉,道經漢壽,請會眾賓,脩於廣坐之中手刃擊禕,勇過聶政,功逾介子,可謂殺身成仁,釋生取義者矣。

    夫追加褒寵,所以表揚忠義;祚及後胤,所以獎勸將來。

    其追封脩為長樂鄉侯,食邑千戶,諡曰威侯;子襲爵,加拜奉車都尉;賜銀千鉼,絹千匹,以光寵存亡,永垂來世焉。

    」〔一〕 〔一〕 魏氏春秋曰:脩字孝先,素有業行,著名西州。

    姜維劫之,脩不為屈。

    劉禪以為左將軍,脩欲刺禪而不得親近,每因慶賀,且拜且前,為禪左右所遏,事輒不克,故殺禕焉。

    臣松之以為古之舍生取義者,必有理存焉,或感恩懷德,投命無悔,或利害有機,奮發以應會,詔所稱聶政、介子是也。

    事非斯類,則陷乎妄作矣。

    魏之與蜀,雖為敵國,非有趙襄滅智之仇,燕丹危亡之急;且劉禪凡下之主,費禕中才之相,二人存亡,固無關于興喪。

    郭脩在魏,西州之男子耳,始獲于蜀,既不能抗節不辱,于魏又無食祿之責,不為時主所使,而無故規規然糜身于非所,義無所加,功無所立,可謂「折柳樊圃」,其狂也且,此之謂也。

    
自帝即位至于是歲,郡國縣道多所置省,俄或還復,不可勝紀。

     六年春二月己醜,鎮東將軍毌丘儉上言:「昔諸葛恪圍合肥新城,城中遣士劉整出圍傳消息,為賊所得,考問所傳,語整曰:『諸葛公欲活汝,汝可具服。

    』整罵曰:『死狗,此何言也!我當必死為魏國鬼,不苟求活,逐汝去也。

    欲殺我者,便速殺之。

    』終無他辭。

    又遣士鄭像出城傳消息,或以語恪,恪遣馬騎尋圍跡索,得像還。

    四五人(的)〔靮〕頭面縛,將繞城表,敕語像,使大呼,言『大軍已還洛,不如早降。

    』像不從其言,更大呼城中曰:『大軍近在圍外,壯士努力!』賊以刀築其口,使不得言,像遂大呼,令城中聞知。

    整、像為兵,能守義執節,子弟宜有差異。

    」詔曰:「夫顯爵所以褒元功,重賞所以寵烈士。

    整、像召募通使,越蹈重圍,冒突白刃,輕身守信,不幸見獲,抗節彌厲,揚六軍之大勢,安城守之懼心,臨難不顧,畢志傳命。

    昔解楊執楚,有隕無貳,齊路中大夫以死成命,方之整、像,所不能加。

    今追賜整、像爵關中侯,各除士名,使子襲爵,如部曲將死事科。

    」 庚戌,中書令李豐與皇後父光祿大夫張緝等謀廢易大臣,以太常夏侯玄為大將軍。

    事覺,諸所連及者皆伏誅。

    辛亥,大赦。

    三月,廢皇後張氏。

    夏四月,立皇後王氏,大赦。

    五月,封後父奉車都尉王夔為廣明鄉侯、光祿大夫,位特進,妻田氏為宣陽鄉君。

    秋九月,大將軍司馬景王將謀廢帝,以聞皇太後。

    〔一〕甲戌,太後令曰:「皇帝芳春秋已長,不親萬機,耽淫內寵,沈漫女德,日延倡優,縱其醜謔;迎六宮家人留止內房,毀人倫之敘,亂男女之節;恭孝日虧,悖傲滋甚,不可以承天緒,奉宗廟。

    使兼太尉高柔奉策,用一元大武告于宗廟,遣芳歸藩于齊,以避皇位。

    」〔二〕是日遷居別宮,年二十三。

    使者持節送衛,營齊王宮於河內〔之〕重門,制度皆如藩國之禮。

    〔三〕 〔一〕 世語及魏氏春秋並雲:此秋,姜維寇隴右。

    時安東將軍司馬文王鎮許昌,徵還擊維,至京師,帝於平樂觀以臨軍過。

    中領軍許允與左右小臣謀,因文王辭,殺之,勒其眾以退大將軍。

    已書詔于前。

    文王入,帝方食栗,優人雲午等唱曰:「青頭雞,青頭雞。

    」青頭雞者,鴨也。

    帝懼不敢發。

    文王引兵入城,景王因是謀廢帝。

    臣松之案夏侯玄傳及魏略,許允此年春與李豐事相連。

    豐既誅,即出允為鎮北將軍,未發,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樂浪,追殺之。

    允此秋不得故為領軍而建此謀。

     〔二〕 魏書曰:是日,景王承皇太後令,詔公卿中朝大臣會議,群臣失色。

    景王流涕曰:「皇太後令如是,諸君其若王室何!」鹹曰:「昔伊尹放太甲以寧殷,霍光廢昌邑以安漢,夫權定社稷以濟四海,二代行之于古,明公當之於今,今日之事,亦唯公命。

    」景王曰:「諸君所以望師者重,師安所避之?」於是乃與群臣共為奏永寧宮曰:「守尚書令太尉長社侯臣孚、大將軍武陽侯臣師、司徒萬歲亭侯臣柔、司空文陽亭侯臣沖、行征西安東將軍新城侯臣昭、光祿大夫關內侯臣邕、太常臣晏、衛尉昌邑侯臣偉、太僕臣嶷、廷尉定陵侯臣(繁)〔毓〕、大鴻臚臣芝、大司農臣祥、少府臣(褒)〔袤〕、永寧衛尉臣(禎)〔楨〕、永寧太僕臣(閎)〔閣〕、大長秋臣模、司隸校尉潁昌侯臣曾、河南尹蘭陵侯臣肅、城門校尉臣慮、中護軍永安亭侯臣望、武衛將軍安壽亭侯臣演、中堅將軍平原侯臣德、中壘將軍昌武亭侯臣廙、屯騎校尉關內侯臣陔、步兵校尉臨晉侯臣建、射聲校尉安陽鄉侯臣溫、越騎校尉睢陽侯臣初、長水校尉關內侯臣超、侍中臣小同、臣顗、臣酆、博平侯臣表、侍中中書監安陽亭侯臣誕、散騎常侍臣瑰、臣儀、關內侯臣芝、尚書僕射光祿大夫高樂亭侯臣毓、尚書關內侯臣觀、臣嘏、長合鄉侯臣亮、臣贊、臣騫、中書令臣康、禦史中丞臣鈐、博士臣範、臣峻等稽首言:臣等聞天子者,所以濟育群生,永安萬國,三祖勳烈,光被六合。

    皇帝即位,纂繼洪業,春秋已長,未親萬機,耽淫內寵,沈漫女色,廢捐講學,棄辱儒士,日延小優郭懷、袁信等於建始芙蓉殿前裸袒遊戲,使與保林女尚等為亂,親將後宮瞻觀。

    又於廣望觀上,使懷、信等於觀下作遼東妖婦,嬉褻過度,道路行人掩目,帝於觀上以為讌笑。

    於陵雲臺曲中施帷,見九親婦女,帝臨宣曲觀,呼懷、信使入帷共飲酒。

    懷、信等更行酒,婦女皆醉,戲侮無別。

    使保林李華、劉勳等與懷、信等戲,清商令令狐景呵華、勳曰:『諸女,上左右人,各有官職,何以得爾?』華、勳數讒毀景。

    帝常喜以彈彈人,以此恚景,彈景不避首目。

    景語帝曰:『先帝持門戶急,今陛下日將妃後遊戲無度,至乃共觀倡優,裸袒為亂,不可令皇太後聞。

    景不愛死,為陛下計耳。

    』帝言:『我作天子,不得自在邪?太後何與我事!』使人燒鐵灼景,身體皆爛。

    甄後崩後,帝欲立王貴人為皇後。

    太後更欲外求,帝恚語景等:『魏家前後立皇後,皆從所愛耳,太後必違我意,知我當往不也?』後卒待張皇後疏薄。

    太後遭(合)〔郃〕陽君喪,帝日在後園,倡優音樂自若,不數往定省。

    清商丞龐熙諫帝:『皇太後至孝,今遭重憂,水漿不入口,陛下當數往寬慰,不可但在此作樂。

    』帝言:『我自爾,誰能奈我何?』皇太後還北宮,殺張美人及禺婉,帝恚望,語景等:『太後橫殺我所寵愛,此無復母子恩。

    』數往至故處啼哭,私使暴室厚殯棺,不令太後知也。

    每見九親婦女有美色,或留以付清商。

    帝至後園竹間戲,或與從官攜手共行。

    熙白:『從官不宜與至尊相提挈。

    』帝怒,復以彈彈熙。

    日遊後園,每有外文書入,帝不省,左右曰『出』,帝亦不索視。

    太後令帝常在式乾殿上講學,不欲,使行來,帝徑去;太後來問,輒詐令黃門答言『在』耳。

    景、熙等畏恐,不敢復止,更共諂媚。

    帝肆行昏淫,敗人倫之敘,亂男女之節,恭孝彌頹,兇德寖盛。

    臣等憂懼傾覆天下,危墜社稷,雖殺身斃命不足以塞責。

    今帝不可以承天緒,臣請依漢霍光故事,收帝璽綬。

    帝本以齊王踐祚,宜歸藩于齊。

    使司徒臣柔持節,與有司以太牢告祀宗廟。

    臣謹昧死以聞。

    」奏可。

     〔三〕 魏略曰:景王將廢帝,遣郭芝入白太後,太後與帝對坐。

    芝謂帝曰:「大將軍欲廢陛下,立彭城王據。

    」帝乃起去。

    太後不悅。

    芝曰:「太後有子不能教,今大將軍意已成,又勒兵于外以備非常,但當順旨,將復何言!」太後曰:「我欲見大將軍,口有所說。

    」芝曰:「何可見邪?但當速取璽綬。

    」太後意折,乃遣傍侍禦取璽綬著坐側。

    芝出報景王,景王甚歡。

    又遣使者授齊王印綬,當出就西宮。

    帝受命,遂載王車,與太後別,垂涕,始從太極殿南出,群臣送者數十人,太尉司馬孚悲不自勝,餘多流涕。

    王出後,景王又使使者請璽綬。

    太後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來立,我當何之!且明皇帝當絕嗣乎?吾以為高貴鄉公者,文皇帝之長孫,明皇帝之弟子,於禮,小宗有後大宗之義,其詳議之。

    」景王乃更召群臣,以皇太後令示之,乃定迎高貴鄉公。

    是時太常已發二日,待璽綬於溫。

    事定,又請璽綬。

    太後令曰:「我見高貴鄉公,小時識之,明日我自欲以璽綬手授之。

    」
丁醜,令曰:「東海王霖,高祖文皇帝之子。

    霖之諸子,與國至親,高貴鄉公髦有大成之量,其以為明皇帝嗣。

    」〔一〕 〔一〕 魏書曰:景王復與群臣共奏永寧宮曰:「臣等聞人道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

    禮,大宗無嗣,則擇支子之賢者;為人後者,為之子也。

    東海定王子高貴鄉公,文皇帝之孫,宜承正統,以嗣烈祖明皇帝後。

    率土有賴,萬邦幸甚,臣請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