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三十一

關燈
周浚子嵩谟從父弟馥成公簡苟晞華轶劉喬孫耽耽子柳 周浚,字開林,汝南安成人也。

    父裴,少府卿。

    浚性果烈。

    以才理見知,有人倫鑒識。

    鄉人史曜素微賤,衆所未知,浚獨引之為友,遂以妹妻之,曜竟有名于世。

    浚初不應州郡之辟,後仕魏為尚書郎。

    累遷禦史中丞,拜折沖将軍、揚州刺史,封射陽侯。

     随王渾伐吳,攻破江西屯戍,與孫皓中軍大戰,斬僞丞相張悌等首級數千,俘馘萬計,進軍屯于橫江。

    時聞龍骧将軍王濬既破上方,别駕何恽說浚曰:“張悌率精銳之卒,悉吳國之衆,殄滅于此,吳之朝野莫不震懾。

    今王龍骧既破武昌,兵威甚盛,順流而下,所向辄克,土崩之勢見矣。

    竊謂宜速渡江,直指建鄴,大軍卒至,奪其膽氣,可不戰而擒。

    ”浚善其謀,便使白渾。

    恽曰:“渾暗于事機,而欲慎己免咎,必不我從。

    ”浚固使白之,渾果曰:“受诏但令江北抗衡吳軍,不使輕進。

    貴州雖武,豈能獨平江東!今者違命,勝不足多;若其不勝,為罪已重。

    且诏令龍骧受我節度,但當具君舟楫,一時俱濟耳。

    ”恽曰:“龍骧克萬裡之寇,以既濟之功來受節度,未之聞也。

    且握兵之要,可則奪之,所謂受命不受辭也。

    今渡江必全克獲,将有何慮?若疑于不濟,不可謂智;知而不行,不可謂忠,實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

    ”渾執不聽。

    居無何而濬至,渾召之不來,乃直指三山,孫皓遂降于浚。

    渾深恨之,而欲與浚争功。

    恽箋與浚曰:“《書》貴克讓,《易》大謙光,斯古文所詠,道家所崇。

    前破張悌,吳人失氣,龍骧因之,陷其區宇。

    論其前後,我實緩師,動則為傷,事則不及。

    而今方競其功。

    彼既不吞聲,将虧雍穆之弘,興矜争之鄙,斯愚情之所不取也。

    ”浚得箋,即谏止渾,渾不能納,遂相表奏。

     浚既濟江,與渾共行吳城壘,綏撫新附,以功進封成武侯,食邑六千戶,賜絹六千匹。

    明年,移鎮秣陵。

    時吳初平,屢有逃亡者,頻讨平之。

    賓禮故老,搜求俊乂,甚有威德,吳人悅服。

     初,吳之未平也,浚在弋陽,南北為互市,而諸将多相襲奪以為功。

    吳将蔡敏守于沔中,其兄珪為将在秣陵,與敏書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間,軍國固當舉信義以相高。

    而聞疆場之上,往往有襲奪互市,甚不可行,弟慎無為小利而忘大備也。

    ”候者得珪書以呈浚,浚曰:“君子也。

    ”及渡江,求珪,得之,問其本,曰;“汝南人也。

    ”浚戲之曰:“吾固疑吳無君子,而卿果吾鄉人。

    ” 遷侍中。

    武帝問浚:“卿宗後生,稱誰為可?”答曰:“臣叔父子恢,稱重臣宗;從父子馥,稱清臣宗。

    ”帝并召用。

    浚轉少府,以本官領将作大匠。

    改營宗廟訖,增邑五百戶。

    後代王渾為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安東将軍,卒于位。

    三子:顗、嵩、谟。

    顗嗣爵,别有傳雲。

     嵩字仲智,狷直果俠,每以才氣陵物。

    元帝作相,引為參軍。

    及帝為晉王,又拜奉朝請。

    嵩上疏曰:“臣聞取天下者,常以無事。

    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故古之王者,必應天順時,義全而後取,讓成而後得,是以享世長久,重光萬載也。

    今議者以殿下化流江漢,澤被六州,功濟蒼生,欲推崇尊号。

    臣謂今梓宮未反,舊京未清,義夫泣血,士女震動;宜深明周公之道,先雪社稷大恥,盡忠言嘉謀之助,以時濟弘仁之功,崇謙謙之美,推後己之誠;然後揖讓以謝天下,誰敢不應,誰敢不從!”由是忤旨,出為新安太守。

     嵩怏怏不悅,臨發,與散騎郎張嶷在侍中戴邈坐,褒貶朝士,又诋毀邈,邈密表之。

    帝召嵩入,面責之曰:“卿矜豪傲慢,敢輕忽朝廷,由吾不德故耳。

    ”嵩跪謝曰:“昔唐虞至聖,四兇在朝。

    陛下雖聖明禦世,亦安能無碌碌之臣乎!”帝怒,收付廷尉。

    廷尉華恆以嵩大不敬棄市論,嶷以扇和減罪除名。

    時顗方貴重,帝隐忍。

    久之,補廬陵太守,不之職,更拜禦史中丞。

     是時帝以王敦勢盛,漸疏忌王導等。

    嵩上疏曰: 臣聞明君思隆其道,故賢智之士樂在其朝;忠臣将明其節,故量時而後仕。

    樂在其朝,故無過任之譏;将明其節,故無過寵之謗。

    是以君臣并隆,功格天地。

    近代以來,德廢道衰,君懷術以禦臣,臣挾利以事君,君臣交利而禍亂相尋,故得失之迹難可詳言。

    臣請較而明之。

     夫傅說之相高宗,申召之輔宣王,管仲之佐齊桓,衰範之翼晉文,或宗師其道,垂拱受成,委以權重,終至匡主,未有憂其逼己,還為國蠹者也。

    始田氏擅齊,王莽篡漢,皆藉封土之強,假累世之寵,因暗弱之主,資母後之權,樹比周之黨,階絕滅之勢,然後乃能行其私謀,以成篡奪之禍耳。

    豈遇立功之主,為天人所相,而能運其奸計,以濟其不軌者哉!光武以王族奮于闾閻,因時之望,收攬英奇,遂續漢業,以美中興之功。

    及天下既定,頗廢黜功臣者,何哉?武力之士不達國體,以立一時之功,不可久假以權勢,其興廢之事,亦可見矣。

    近者三國鼎峙,并以雄略之才,命世之能,皆委賴俊哲,終成功業,贻之後嗣,未有愆失遺方來之恨者也。

     今王導、王廣等,方之前賢,猶有所後。

    至于忠素竭誠,義以輔上,共隆洪基,翼成大業,亦昔之亮也。

    雖陛下乘奕世之德,有天人之會,割據江東,奄有南極,龍飛海颙,興複舊物,此亦群才之明,豈獨陛下之力也。

    今王業雖建,羯寇未枭,天下蕩蕩,不賓者衆,公私匮竭,倉庾未充,梓宮沈淪,妃後不反,正委賢任能推毂之日也。

    功業垂就,晉祚方隆,而一旦聽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說,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