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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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司奏衍,曰:“衍與司徒梁王肜書,寫呈皇太子手與妃及衍書,陳見誣見狀。

    肜等伏讀,辭旨懇恻。

    衍備位大臣,應以議責也。

    太子被誣得罪,衍不能守死善道,即求離婚。

    得太子手書,隐蔽不出。

    志在苟免,無忠蹇之操。

    宜加顯責,以厲臣節。

    可禁锢終身。

    ”從之。

     衍素輕趙王倫之為人。

    及倫篡位,衍陽狂斫婢以自免。

    及倫誅,拜河南尹,轉尚書,又為中書令。

    時齊王乂有匡複之功,而專權自恣,公卿皆為之拜,衍獨長揖焉。

    以病去官。

    成都王穎以衍為中軍師,累遷尚書仆射,領吏部,後拜尚書令、司空、司徒。

    衍雖居宰輔之重,不以經國為念,而思自全之計。

    說東海王越曰:“中國已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

    ”乃以弟澄為荊州,族弟敦為青州。

    因謂澄、敦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留此,足以為三窟矣。

    ”識者鄙之。

     及石勒、王彌寇京師,以衍都督征讨諸軍事、持節、假黃钺以距之。

    衍使前将軍曹武、左衛将軍王景等擊賊,退之,獲其辎重。

    遷太尉,尚書令如故。

    封武陵侯,辭封不受。

    時洛陽危逼,多欲遷都以避其難,而衍獨賣車牛以安衆心。

     越之讨苟晞也,衍以太尉為太傅軍司。

    及越薨,衆共推為元帥。

    衍以賊寇鋒起,懼不敢當。

    辭曰:“吾少無宦情,随牒推移,遂至于此。

    今日之事,安可以非才處之。

    ”俄而舉軍為石勒所破,勒呼王公,與之相見,問衍以晉故。

    衍為陳禍敗之由,雲計不在己。

    勒甚悅之,與語移日。

    衍自說少不豫事,欲求自免,因勸勒稱尊号。

    勒怒曰:“君名蓋四海,身居重任,少壯登朝,至于白首,何得言不豫世事邪!破壞天下,正是君罪。

    ”使左右扶出。

    謂其黨孔苌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如此人,當可活不?”苌曰:“彼晉之三公,必不為我盡力,又何足貴乎!”勒曰:“要不可加以鋒刃也。

    ”使人夜排牆填殺之。

    衍将死,顧而言曰:“嗚呼!吾曹雖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虛,戮力以匡天下,猶可不至今日。

    ”時年五十六。

     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遠,未嘗語利。

    王敦過江,常稱之曰:“夷甫處衆中,如珠玉在瓦石間。

    ”顧恺之作畫贊,亦稱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

    其為人所尚如此。

      子玄,字眉子,少慕簡曠,亦有俊才,與衛玠齊名。

    荀籓用為陳留太守,屯尉氏。

    玄素名家,有豪氣,荒弊之時,人情不附,将赴祖逖,為盜所害焉。

      澄字平子。

    生而警悟,雖未能言,見人舉動,便識其意。

    衍妻郭性貪鄙,欲令婢路上擔糞。

    澄年十四,谏郭以為不可。

    郭大怒,謂澄曰:“昔夫人臨終,以小郎屬新婦,不以新婦屬小郎。

    ”因捉其衣裾,将杖之。

    澄争得脫,逾窗而走。

      衍有重名于世,時人許以人倫之鑒。

    尤重澄及王敦、庾敳,嘗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處仲第三。

    ”澄嘗謂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鋒太俊。

    ”衍曰:“誠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

    ”澄由是顯名。

    有經澄所題目者,衍不複有言,辄雲“已經平子矣”。

      少曆顯位,累遷成都王穎從事中郎。

    穎嬖豎孟玖谮殺陸機兄弟,天下切齒。

    澄發玖私奸,勸穎殺玖,穎乃誅之,士庶莫不稱善。

    及穎敗,東海王越請為司空長史。

    以迎大駕勳,封南鄉侯。

    遷建威将軍、雍州刺史,不之職。

    時王敦、謝鲲、庾敳、阮修皆為衍所親善,号為四友,而亦與澄狎,又有光逸、胡毋輔之等亦豫焉。

    酣宴縱誕,窮歡極娛。

     惠帝末,衍白越以澄為荊州刺史、持節、都督,領南蠻校尉,敦為青州。

    衍因問以方略,敦曰:“當臨事制變,不可豫論。

    ”澄辭義鋒出,算略無方,一坐嗟服。

    澄将之鎮,送者傾朝。

    澄見樹上鵲巢,便脫衣上樹,探而弄之,神氣蕭然,傍若無人。

    劉琨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内實動俠,以此處世,難得其死。

    ”澄默然不答。

     澄既至鎮,日夜縱酒,不親庶事,雖寇戎急務,亦不以在懷。

    擢順陽人郭舒于寒悴之中,以為别駕,委以州府。

    時京師危逼,澄率衆軍,将赴國難,而飄風折其節柱。

    會王如寇襄陽,澄前鋒至宜城,遣使詣山簡,為如黨嚴嶷所獲。

    嶷僞使人從襄陽來而問之曰:“襄陽拔未?”答雲:“昨旦破城,已獲山簡。

    ”乃陰緩澄使,令得亡去。

    澄聞襄陽陷,以為信然,散衆而還。

    既而恥之,托糧運不贍,委罪長史蔣俊而斬之,竟不能進。

    巴蜀流人散在荊、湘者,與土人忿争,遂殺縣令,屯聚樂鄉。

    澄使成都内史王機讨之。

    賊請降,澄僞許之,既而襲之于寵洲,以其妻子為賞,沈八千餘人于江中。

    于是益、梁流人四五萬家一時俱反,推杜弢為主,,南破零桂,東掠武昌,敗王機于巴陵。

    澄亦無憂懼之意,但與機日夜縱酒,投壺博戲,數十局俱起。

    殺富人李才,取其家資以賜郭舒。

    南平太守應詹驟谏,不納。

    于是上下離心,内外怨叛。

    澄望實雖損,猶傲然自得。

    後出軍擊杜弢,次于作塘。

    山簡參軍王沖叛于豫州,自稱荊州刺史。

    澄懼,使杜蕤守江陵。

    澄遷于孱陵,尋奔沓中。

    郭舒谏曰:“使君臨州,雖無異政,未失衆心。

    今西收華容向義之兵,足以擒此小醜,奈何自棄。

    ”澄不能從。

     初,澄命武陵諸郡同讨杜弢,天門太守扈瑰次于益陽。

    武陵内史武察為其郡夷所害,瑰以孤軍引還。

    澄怒,以杜曾代瑰。

    夷袁遂,瑰故吏也,托為瑰報仇,遂舉兵逐曾,自稱平晉将軍。

    澄使司馬毌丘邈讨之,為遂所敗。

    會元帝征澄為軍谘祭酒,于是赴召。

     時王敦為江州,鎮豫章,澄過詣敦。

    澄夙有盛名,出于敦右,士庶莫不傾慕之。

    兼勇力絕人,素為敦所憚,澄猶以舊意侮敦。

    敦益忿怒,請澄入宿,陰欲殺之。

    而澄左右有二十絕人,持鐵馬鞭為衛,澄手嘗捉玉枕以自防,故敦未之得發。

    後敦賜澄左右酒,皆醉,借玉枕觀之。

    因下床而謂澄曰:“何與杜弢通信?”澄曰:“事自可驗。

    ”敦欲入内,澄手引敦衣,至于絕帶。

    乃登于梁,因罵敦曰:“行事如此,殃将及焉。

    ”敦令力士路戎搤殺之,時年四十四,載屍還其家。

    劉琨聞澄之死,歎曰:“澄自取之。

    ”及敦平,澄故吏佐著作郎桓稚上表理澄,請加贈谥。

    诏複澄本官,谥曰憲。

    長子詹,早卒。

    次子徽,右軍司馬。

     郭舒,字稚行。

    幼請其母從師,歲餘便歸,粗識大義。

    鄉人少府範晷、宗人武陵太守郭景,鹹稱舒當為後來之秀,終成國器。

    始為領軍校尉,坐擅放司馬彪,系廷尉,世多義之。

    刺史夏侯含辟為西曹,轉主簿。

    含坐事,舒自系理含,事得釋。

    刺史宗岱命為治中,喪母去職。

    劉弘牧荊州,引為治中。

    弘卒,舒率将士推弘子璠為主,讨逆賊郭劢。

    滅之,保全一州。

     王澄聞其名,引為别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