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僞列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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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背而歎曰:「大奇,當時何處得此好膏藥來。

    」賓佐皆失色,而涓晏然。

    王建之僭号也,惟翰林學士最承恩顧,侍臣或谏其禮過,建曰:「蓋汝輩未之見也。

    且吾在神策軍時,主内門魚鑰,見唐朝諸帝待翰林學士,雖交友不若也。

    今我恩顧,比當時才有百分之一爾,何謂之過當耶!」論者多之。

    杜光庭,長安人,應《九經》舉不第。

    時長安有潘尊師者,道術甚高,僖宗所重,光庭素所希慕,數遊其門。

    當僖宗之幸蜀也,觀蜀中道門牢落,思得名士以主張之。

    駕回,诏潘尊師使于兩街,求其可者,尊師奏曰:「臣觀兩街之衆,道聽塗說,一時之俊即有之,至于掌教之士,恐未合應聖旨。

    臣于科場中識《九經》杜光庭,其人性簡而 氣清,量寬而識遠,且困于風塵,思欲脫屣名利久矣,以臣愚思之,非光庭不可。

    」僖宗诏而問之,一見大悅,遂令披戴,仍賜紫衣,号曰廣成先生,即日馳驿遣之。

    及王建據蜀,待之愈厚,又号為天師。

    光庭嘗以《道》、《德》二經注者雖多,皆未能演暢其旨,因著《廣成義》八十卷,他術稱是,識者多之。

     孟知祥,字保裔,邢州龍岡人也。

    祖察,父道,世為郡校。

    伯父方立,終于邢洺節度使,從父遷,位至澤潞節度使。

    知祥在後唐莊宗同光三年,授西川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

    天成中,安重誨專權用事,以知祥莊宗舊識,方據大籓,慮久而難制,潛欲圖之。

    是時,客省使李嚴以嘗使于蜀,洞知其利柄,因獻謀于重誨,請以己為西川監軍,庶效方略,以制知祥,朝廷可之。

    及嚴至蜀,知祥延接甚至,徐謂嚴曰:「都監前因奉使,請兵伐蜀,遂使東、西兩川俱至破滅,川中之人,其怨已深。

    今既複來,人情大駭,固奉為不暇也。

    」案:此句疑有舛誤。

    即遣人拽下階,斬于階前。

    《歐陽史》雲:李嚴至境上,遣人持書候知祥,知祥盛兵見之,冀嚴懼而不來,嚴聞之自若。

    天成二年正月,嚴至成都,知祥置酒召嚴,因責嚴曰:「今諸方鎮已罷監軍,公何得來?」《鑒戒錄》雲:李嚴于天成初複來臨護,孟祖加之禮分,從容數其五罪,命劍斬之。

    其後朝廷每除劍南牧守,皆令提兵而往,或千或百,分守郡城。

    時董璋作鎮東川已數年矣,亦有雄據之意。

    會朝廷以夏魯奇鎮遂州,李仁矩鎮阆州,皆領兵數千人赴鎮,複授以密旨,令制禦兩川。

    董璋覺之,乃與知祥通好,結為婚家,以固輔車之勢。

    知祥慮唐軍驟至,與遂、阆兵合,則勢不可支吾,遂與璋協謀,令璋以本部軍先取阆州,知祥遣大将軍李仁罕、趙廷隐率軍圍遂州。

    長興元年冬,唐軍伐蜀,至劍門。

    二年,以遂、阆既陷,又糧運不接,乃班師。

    三年,知祥又破董璋,乃自領東、西兩川節度使。

    應順元年,以劍南東兩川節度使、王稱我帝于蜀,改元明德。

    七月卒,年六十一。

    案:《孟知祥傳》,《永樂大典》原阙,今采《冊府元龜》僭僞部以存梗概。

     昶,知祥之第三子也。

    《宋朝事實》雲:昶,初名仁贊。

    《揮塵餘話》雲:昶,字保元。

    母李氏,本莊宗之嫔禦,以賜知祥。

    唐天祐十六年,歲在己卯,十一月十四日,生昶于太原。

    及知祥鎮蜀,昶與其母從知祥妻瓊華長公主同入于蜀。

    知祥僭号,僞冊為皇太子。

    知祥卒,遂襲其僞位,時年十六,尚稱明德元年。

    及僞明德四年冬,僞诏改明年為廣政元年,是歲即晉天福三年也。

    僞廣政十三年,僞上尊号為睿文英武仁聖明孝皇帝。

    皇朝乾德三年春,王師平蜀,诏昶舉族赴阙,賜甲第于京師,迨其臣下賜赍甚厚,尋冊封楚王。

    是歲秋,卒于東京,時年四十七,事具皇家日曆。

    自知祥同光二年丙戌歲入蜀,父子相繼,凡四十年而亡。

    《五代史補》:孟知祥之入蜀,視其險固,陰有割據之志。

    洎抵成都,值晚,且憩于郊外。

    有推小車子過者,其物皆以袋盛,知祥見,問曰:「汝車所勝幾袋?」答曰:「盡力不過兩袋。

    」知祥惡之,其後果兩世而國滅。

    孟知祥與董璋有隙,舉兵讨之。

    璋素勇悍,聞知祥之來也,以為送死。

    諸将兩端,李鎬為知祥判官,深憂之。

    及将戰,知祥欲示閑暇,自寫一書以遺董璋。

    無何,舉筆辄誤書「董」為「重」字,不悅久之。

    鎬在側大喜,且引諸将賀于馬前,知祥不測,曰:「事未可測,何賀耶!」鎬曰:「其'董'字'艹'下施'重'。

    今大王去'艹'書'重'是'董'已無頭,此必勝之兆也。

    」于是三軍欣然,一戰而董璋敗。

     史臣曰:昔張孟陽為《劍閣銘》雲:「惟蜀之門,作固作鎮,世濁則逆,道清斯順。

    」是知自古坤維之地,遇亂代則閉之而不通,逢興運則取之如俯拾。

    然唐氏之入蜀也,兵力雖勝,帝道猶昏,故數年間得之複失。

    及皇上之平蜀也,煦之以堯日,和之以舜風,故比戶之民,悅而從化。

    且夫王衍之遭季世也,則赤族于秦川;孟昶之遇明代也,則受封于楚甸。

    雖俱為亡國之主,何幸與不幸相去之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