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二十四 列傳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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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重榮,朔州人。

    祖從義,利州刺史。

    父全,勝州刺史、振武蕃漢馬步軍都指揮使。

    重榮有膂力,善騎射。

    唐長興中,為振武道巡邊指揮使,犯罪下獄。

    時高行周為帥,欲殺之,其母赴阙申告,樞密使安重誨陰護之,奏于明宗,有诏釋焉。

    張敬達之圍晉陽也,高祖聞重榮在代北,使人誘之,重榮乃召邊士,得千騎赴焉。

    高祖大喜,誓以土地。

    及即位,授成德軍節度使,累加至使相。

    自梁、唐已來,籓侯郡牧,多以勳授,不明治道,例為左右群小惑亂,賣官鬻獄,割剝蒸民,率有貪猥之名,其實賄賂半歸于下。

    惟重榮自能鈎距,凡有争訟,多廷辯之,至于倉庫耗利,百姓科徭,悉入于己,諸司不敢窺觊。

    嘗有夫婦共訟其子不孝者,重榮面加诘責,抽劍令自殺之,其父泣曰:「不忍也。

    」其母诟詈,仗劍逐之。

    重榮疑而問之,乃其繼母也,因叱出,自後射之,一箭而斃,聞者莫不快意。

    由此境内以為強明,大得民情。

    重榮起于軍伍,暴得富貴,複睹累朝自節鎮遽升大位,每謂人曰:「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甯有種耶!」又以奏請過當,為權臣所否,心常憤憤,遂畜聚亡命,收市戰馬,有飛揚跋扈之志。

    《通鑒》:帝之遣重榮代秘瓊也,戒之曰:「瓊不受代,當别除汝一鎮,勿以力取,恐為患滋深。

    」重榮由是以帝為怯,謂人曰:「秘瓊匹夫耳,天子尚畏之,況我以将相之重、士民之衆乎!」嘗因暴怒殺部校賈章,以謀叛聞。

    章有女一人,時欲舍之,女曰:「我家三十口,繼經兵亂,死者二十八口,今父就刑,存此身何為?」再三請死,亦殺之。

    鎮人由是惡重榮之酷,而嘉賈女之烈焉。

      天福中,朝廷姑息契丹,務安邊塞,重榮每見蕃使,必以箕踞慢罵。

    會有美棱數十騎由其境内,交言不遜,因盡殺之,契丹主大怒,責讓朝廷。

    朝廷隐忍,未即加罪,重榮乃密構吐渾等諸族,以為援助,上表論之。

    其略曰: 臣昨據熟吐渾節度使白承福、赫連公德等,各領本族三萬餘帳,自應州地界奔歸王化。

    續準生吐渾并渾葜苾兩突厥三部落,南北将沙陀、安慶、九府等,各領部族老小,并牛羊、車帳、甲馬,七八路慕化歸奔,俱至五台及當府地界已來安泊。

    累據告勞,具說被契丹殘害,平取生口,率略羊馬,淩害至甚。

    又自今年二月後來,須令點檢強壯,置辦人馬衣甲,告報上秋向南行營,諸蕃部等實恐上天不祐,殺敗後随例不存家族,所以預先歸順,兼随府族,各量點檢強壯人馬約十萬衆。

    又準沿河黨項及山前、山後、逸利、越利諸族部落等首領,并差人各将契丹所授官告、職牒、旗号來送納,例皆号泣告勞,稱被契丹淩虐,憤惋不已,情願點集甲馬,會合殺戮。

    續又朔州節度副使趙崇與本城将校殺僞節度使劉山,尋已安撫軍城,乞歸朝廷。

    臣相次具奏聞。

    昨奉宣頭及累傳聖旨,令臣凡有往複契丹,更須承奉,當候彼生頭角,不欲自起釁端,貴守初終,不愆信誓。

    仰認睿旨,深惟匿瑕,其如天道人心,至務勝殘去虐,須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竊以諸蕃不招呼而自至,朔郡不攻伐以自歸,蓋系人情,盡由天意。

    更念諸陷蕃節度使等,本自勳勞,早居富貴,沒身邊塞,遭酷虐以異常,企足朝廷,冀傾輸而不已,如聞傳檄,盡願倒戈。

    如臣者雖是愚蒙,粗知可否,不思忌諱,罄寫丹衷,細具敷陳,冀裨萬一。

     其表數千言,大抵指斥高祖稱臣奉表,罄中國珍異,貢獻契丹,淩虐漢人,竟無厭足。

    又以此意為書,遺諸朝貴及籓鎮諸侯。

    高祖憂其變也,遂幸鄴都以诏谕之,凡有十焉。

    其略曰:「爾身為大臣,家有老母,忿不思難,棄君與親。

    吾因契丹而興基業,爾因吾而緻富貴,吾不敢忘,爾可忘耶!且前代和親,隻為安邊,今吾以天下臣之,爾欲以一鎮抗之,大小不等,無自辱焉。

    」重榮愈恣縱不悛,雖有此奏,亦密令人與契丹幽州帥劉晞結托。

    蓋重榮有内顧之心,契丹幸我多事,複欲侵吞中國,契丹之怒重榮,亦非本志也。

    時重榮嘗與北來蕃使并辔而行,指飛鳥射之,應弦而落,觀者萬衆,無不快抃,蕃使因辍所乘馬以慶之,由是名振北方,自謂天下可以一箭而定也。

    又重榮素與襄州安從進連結,及聞從進将議起兵,而奸謀乃決。

      天福六年冬,大集境内饑民,衆至數萬,揚旌向阙,聲言入觐。

    朝廷遣杜重威帥師禦之,遇于宗城。

    軍才成列,有賊将趙彥之臨陣卷旗來奔。

    重榮方戰,聞彥之背己,大恐,退于辎重中,王師因而擊之,一鼓而潰。

    重榮與十餘騎北走,其下部衆,屬嚴冬寒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