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五十 列傳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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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延孝,塞北部落人也。

    初隸太原,因得罪,亡命于汴梁。

    開平、乾化中,自隊長積勞至部校。

    梁末帝時,頻立軍功。

    同光元年八月,段凝率衆五萬營于王村,時延孝為右先鋒指揮使,率百騎來奔。

    莊宗得之,喜,解禦衣金帶以賜之。

    翌日,賜田宅于鄴,以為捧日軍使兼南面招讨指揮使、檢校司空,守博州刺史。

    莊宗屏人問梁兵機,延孝備陳利害,語在《莊宗紀》中。

    莊宗平汴,延孝頗有力焉,以功授檢校太保、鄭州防禦使,賜姓,名紹琛。

    明年,郊禮畢,授保義軍節度使。

     三年,讨蜀,以延孝為西南行營馬步軍先鋒、排陣斬斫等使。

    延孝性骁健,徇利奮不顧身。

    以前鋒下鳳州,收固鎮,降興州,敗王衍軍于三泉,所俘蜀軍皆谕而釋之,自是晝夜兼行。

    王衍自利州奔歸成都,斷吉柏津浮梁,以絕諸軍。

    延孝複造浮梁以渡,進收綿州,王衍複斷綿江浮梁而去。

    水深無舟楫可渡,延孝謂招撫使李嚴曰:「吾懸軍深入,利在急兵。

    乘王衍破膽之時,人心離沮,但得百騎過鹿頭關,彼即迎降不暇。

    如俟修繕津梁,便留數日,若王衍堅閉近關,折吾兵勢,傥延旬浃,則勝負莫可知也,宜促騎渡江。

    」因與李嚴乘馬浮江,于是得濟者僅千人,步軍溺死者亦千餘人。

    延孝既濟,長驅通鹿頭,進據漢州。

    居三日,部下後軍方至。

    僞蜀六軍使王宗弼令人持牛酒币馬歸款。

    旬日,兩川平定,延孝止漢州以俟繼岌。

    平蜀之功,延孝居最。

     時邠州節度使董璋為行營右廂馬步使,華州節度使毛璋為行營左廂馬步使,以軍禮當事延孝。

    郭崇韬以私愛董璋,及西川平定之後,崇韬每有兵機,必召璋參決,延孝不平。

    時延孝軍于城西,毛璋軍于城東,董璋軍于城中。

    閏十二月,延孝因酒酣謂董璋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仆蔌相從,反首鼠于侍中之門,謀相傾陷,吾為都将,公乃裨校,力能斬首。

    」璋惶恐,謝之而退。

    酒罷,璋訴于郭崇韬,崇韬陰銜之,乃署董璋為東川節度使,落軍職。

    延孝怒,謂毛璋曰:「吾冒白刃,犯險阻,平定兩川,董璋何功,遽有其地!」二人因谒見崇韬,曰:「東川重地,宜擇良帥,工部任尚書有文武才幹,甚洽衆心,請表為東川帥。

    」崇韬怒曰:「紹琛反耶?敢違吾節度!」延孝等惶恐而退。

    未幾,崇韬為繼岌所害,二人因責董璋曰:「公複首鼠何門?」璋俯首祈哀而已。

     四年正月甲申,大軍發成都,繼岌令延孝以一萬二千人為後軍。

    二月癸巳,中軍次武連,中使诏至,谕以西平王硃友謙有罪伏誅,命繼岌殺其子遂州節度使令德,延孝大驚。

    俄而董璋率兵之遂州,遇延孝不谒,延孝怒,謂諸校曰:「南平梁汴,西定巴邛,畫策之謀,始于郭公,而汗馬之勞,力摧強敵,即吾也。

    若以背僞歸國,犄角而成霸業,即西平王之功第一。

    西平與郭公皆以無罪赤族,歸朝之後,次當及我矣!」丙申,延孝次劍州。

    時延孝部下皆鄜、延、河中舊将,焦武等知西平王被禍,兼誅令德,号哭軍門,訴于延孝曰:「西平無罪,二百口伏誅,河中舊将,無不從坐,某等必死矣!」時魏王繼岌到泥溪,延孝報繼岌雲:「河中兵士号哭,欲為亂。

    」丁酉,延孝至劍州,遂擁衆回,自稱西川節度、三川制置等使,以檄招谕蜀人,三日間,衆及五萬。

    己亥,繼岌至利州。

    是夜,守吉柏津使密告魏王曰:「得紹琛文字,令斷吉柏浮梁。

    」繼岌懼,乃令梁漢颙以兵控吉柏津。

    延孝已擁衆急趨西川,繼岌遣人馳書谕之。

    夜半,令監軍使李廷安召任圜,因署為副招讨使。

    令圜率兵七千騎,與都指揮使梁漢颙、監軍李廷安讨之。

    辛醜,先令都将何建崇擊劍門,下之。

    甲寅,圜以大軍至漢州,延孝來逆戰,圜令董璋以東川懦卒當其鋒,伏精兵于其後,延孝擊退東川之兵,急追之,遇伏兵起,延孝敗,馳入漢州,閉壁不出。

    西川孟知祥以兵二萬,與圜合勢攻之。

    《九國志·李延厚傳》:康延孝入漢州,知祥遣延厚率兵二千會李仁罕讨之,将行,誓士卒曰:「今出師不三旬必破賊,乃立功圖賞之日也。

    士卒忠奮者立東廂,衰疾者立西廂,無自苦也。

    」得請行者七百人,逐延孝西寨,斬首百餘級,竟拔其城。

    漢州四面樹竹木為栅。

     三月乙醜,圜陣于金雁橋,即率諸軍鼓噪而進,四面縱火,風焰亘空。

    延孝危急,引騎出戰,遇陣于金雁橋,又敗之,以十數騎奔綿州;何建崇追及,擒之,任圜命載以檻車。

    時孟知祥與任圜、董璋置酒高會,因引令延孝檻車至會。

    知祥問曰;「明公頃自梁朝脫身歸命,才平汴水,節制陝郊,近領前鋒,克平劍外,歸朝之後,授爵冊勳,巨鎮尊官,誰與為競!奈何躁憤,自毀功庸,入此檻車,還為鄧艾,深可痛惜,誰肯愍之!」知祥因手自注杯以飲之。

    延孝曰:「自知富貴難消,官職已足。

    然郭崇韬佐命元勳,輔成大業,不動幹戈,收獲兩川,自古殊功,但恐不及,一旦何罪,阖門被誅;延孝之徒,何保首領。

    以此思慮,不敢歸朝,天道相違,一旦至此,亦其命也,夫複何言!」及圜班師,行次鳳翔,中使向延嗣赍诏至,遂誅之。

    部下懷其首級,瘗于昭應縣民陳晖地。

    天成初,其子發之攜去。

     硃守殷,小字會兒。

    莊宗就學,以厮養之役給事左右。

    及莊宗即位,為長直軍使,雖列戎行,不聞戰攻。

    每構人之短長,中于莊宗,漸以心腹受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