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三十九 列傳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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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将柏夔為部隸。

    嘗為盜于石壕、三鄉之間,剽劫行旅。

    後事陝州節度使王珙,積勞至軍校。

    珙性嚴急,禦下無恩,牙将李璠者,珙深所倚愛,小有違忤,暴加箠擊,璠陰銜之。

    光化元年,珙與弟河中節度使珂相持,幹戈日尋,珙兵屢敗,部伍離心。

    二年六月,璠殺珙,歸附汴人,梁祖表璠為陝州節度使。

    璠亦苛慘,軍情不葉,簡複攻璠,璠冒刃獲免,逃歸于汴。

    三年,梁祖表簡為陝州留後。

    九月,天子授以旄钺。

    車駕在鳳翔,梁祖往來,簡事之益謹,奏授平章事。

    天複末,昭宗遷都洛陽,駐跸于陝。

    時朝士經亂,簪裳不備,簡獻上百副,請給百官,朝容稍備。

    以迎奉功,遷檢校侍中。

    簡與梁祖同宗,乃陳情于梁祖曰:「仆位崇将相,比無勳勞,皆元帥令公生成之造也。

    願以微生灰粉為效,乞以姓名,肩随宗室。

    」梁祖深賞其心,乃名之為友謙,編入屬籍,待遇同于己子。

    友謙亦盡心葉贊,功烈居多。

      梁祖建号,移授河中節度使、檢校太尉,累拜中書令,封冀王。

    及硃友珪弑逆,友謙意不怿,雖勉奉僞命,中懷怏怏。

    友珪征之,友謙辭以北面侵轶,謂賓友曰:「友珪是先帝假子,敢行大逆,餘位列維城,恩逾父子,論功校德,何讓伊人,讵以平生附托之恩,屈身于逆豎之手!」遂不奉命。

    其年八月,友珪遣大将牛存節、康懷英、韓勍攻之,友謙乞師于莊宗。

    莊宗親總軍赴援,與汴軍遇于平陽,大破之。

    《歐陽史》:晉王出澤潞以救之,追懷英于解縣,大敗之。

    追至白迳嶺,夜秉炬擊之,懷英又敗。

    因與友謙會于猗氏,友謙盛陳感慨,願敦盟約,莊宗歡甚。

    友謙乘醉鼾寝于帳中,莊宗熟視之,謂左右曰:「冀王真貴人也,但憾其臂短耳。

    」及梁末帝嗣位,以恩禮結其心;友謙亦遜辭稱籓,行其正朔。

      天祐十七年,友謙襲取同州,以其子令德為帥,請節钺于梁,不獲。

    友謙即請之于莊宗,令幕客王正言以節旄賜之,梁将劉鄩、尹皓攻同州,友謙來告急,莊宗遣李嗣昭、李存審将兵赴之,敗汴軍于滑北,解圍而還。

    初,劉鄩兵至蒲中,倉儲匮乏,人心離貳,軍民将校,鹹欲歸梁。

    友謙諸子令錫等亦說其父曰:「晉王雖推心于我,然懸兵赴援,急維相應,甯我負人,擇福宜重。

    請納款于梁,候劉鄩兵退後,與晉王修好。

    」友謙曰:「晉王親赴予急,夜半秉燭戰賊,面為盟誓,不負初心。

    昨聞吾告難,命将星行,助我資糧,分我衣屦,而欲翻覆背惠,所謂鄧祁侯雲'人将不食吾餘'也。

    」及破梁軍,加守太尉、西平王。

     同光元年,莊宗滅梁,友謙觐于洛陽。

    莊宗置宴飨勞,寵錫無算,親酌觞屬友謙曰:「成吾大業者,公之力也。

    」既歸籓,請割慈、隰二郡,依舊隸河中,不許,诏以绛州隸之。

    又請解縣兩池榷鹽,每額輸省課,許之。

    及郊禮畢,以友謙為守太師、尚書令,進食邑至萬八千戶。

    三年,賜姓,名繼麟,編入屬籍,賜之鐵券,恕死罪。

    以其子令德為遂州節度使,令錫為許州節度使。

    一門三鎮,諸子為刺史者六七人,将校剖竹者又五六人,恩寵之盛,時無與比。

     莊宗季年,稍怠庶政,巷伯伶官,幹預國事。

    時方面諸侯皆行賂遺,或求賂于繼麟,雖僶俛應奉,不滿其請。

    且曰:「河中土薄民貧,厚贶難辦。

    」由是群小鹹怨,遂加誣構。

    郭崇韬讨巴、蜀,征師于河中,繼麟令其子令德率師赴之。

    伶官景進與其黨構曰:「昨王師初起,繼麟以為讨己,頗有拒命之意,若不除移,如國家有急,必為後患。

    」郭崇韬既誅,宦官愈盛,遂構成其罪,謂莊宗曰:「崇韬強項于蜀,蓋與河中響應。

    」繼麟聞之懼,将赴京師,面訴其事。

    其部将曰:「王有大功于國,密迩京城,群小流言,何足介意。

    端居奉職,讒邪自銷,不可輕行。

    」繼麟曰:「郭公功倍于我,尚為人構陷,吾若得面天顔,自陳肝膈,則流言者獲罪矣。

    」四年正月,繼麟入觐。

    景進謂莊宗曰:「河中人有告變者,言繼麟與崇韬謀叛,聞崇韬死,又與李存乂構松逆,當斷不斷,禍不旋踵。

    」群閹異口同辭,莊宗駭惑不能決。

    是月二十三日,授繼麟滑州節度使。

    是夜,令硃守殷以兵圍其第,擒之,誅于徽安門外;诏繼岌誅令德于遂州,王思同誅令錫于許州,吳缜《篡誤》雲:《伶官史彥瓊傳》,友謙有子建徽被殺。

    傳中未載。

    命夏魯奇誅其族于河中。

    初,魯奇至,友謙妻張氏率其家屬二百餘口見魯奇曰:「請疏骨肉名字,無緻他人橫死。

    」将刑,張氏持先賜鐵券授魯奇曰:「皇帝所賜也。

    」是時,百口塗地,冤酷之聲,行路流涕。

      先是,河中衙城阍者夜見婦人數十,袨服靓妝,仆馬炫耀,自外馳騁,笑語趨衙城。

    阍者不知其故,不敢诘,至門排騎而入,既而扃鎖如故,複無人迹,乃知妖鬼也。

    又繼麟登逍遙樓,聞哭聲四合,诘日訊之,巷無喪者,隔歲乃族誅。

    及明宗即位,始下诏昭雪焉。

     史臣曰:全義一逢亂世,十領名籓,而能免梁祖之雄猜,受莊宗之厚遇,雖由恭順,亦系貨财。

    《傳》所謂「貨以籓身」者,全義得之矣。

    友謙向背為謀,二三其德,考其行事,亦匪純臣。

    然全族之誅,禍斯酷矣,得非鬼神害盈,而天道惡滿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