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三十三 列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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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崇韬,字安時,代州雁門人也。

    父宏正。

    崇韬初為李克修帳下親信。

    克修鎮昭義,崇韬累典事務,以廉幹稱。

    克修卒,武皇用為典谒,奉使鳳翔稱旨,署教練使。

    崇韬臨事機警,應對可觀。

    莊宗嗣位,尤器重之。

    天祐十四年,用為中門副使,與孟知祥、李紹宏俱參機要。

    俄而紹宏出典幽州留事,知祥懇辭要職。

    先是,中門使吳珙、張虔厚忠而獲罪。

    知祥懼,求為外任,妻璚華公主泣請于貞簡太後。

    莊宗謂知祥曰:「公欲避路,當舉其代。

    」知祥因舉崇韬。

    乃署知祥為太原軍在城都虞候。

    自是崇韬專典機務,艱難戰伐,靡所不從。

     十八年,從征張文禮于鎮州。

    契丹引衆至新樂,王師大恐,諸将鹹請退還魏州,莊宗猶豫未決。

    崇韬曰:「安巴堅隻為王都所誘,本利貨财,非敦鄰好,苟前鋒小衄,遁走必矣。

    況我新破汴寇,威振北地,乘此驅攘,焉往不捷!且事之濟否,亦有天命。

    」莊宗從之,王師果捷。

    明年,李存審收鎮州,遣崇韬閱其府庫,或以珍貨賂遺,一無所取,但市書籍而已。

     莊宗即位于魏州,崇韬加檢校太保、守兵部尚書,充樞密使。

    是時,衛州陷于梁,澶、相之間,寇鈔日至,民流地削,軍儲不給,群情恟恟,以為霸業終不能就,崇韬寝不安席。

    俄而王彥章陷德勝南城,敵勢滋蔓,汴人急攻楊劉城。

    明宗在郓,音驿斷絕。

    莊宗登城四望,計無所出。

    崇韬啟曰:「段凝阻絕津路,苟王師不南,郓州安能保守!臣請于博州東岸立栅,以固通津,但慮汴人偵知,徑來薄我,請陛下募敢死之士,日以挑戰,如三四日間。

    賊軍未至,則栅壘成矣。

    」崇韬率毛璋等萬人夜趨博州,視矛戟之端有光,崇韬曰:「吾聞火出兵刃,破賊之兆也。

    」至博州,渡河版築,晝夜不息。

    崇韬于葭葦間據胡床假寝,覺褲中冷,左右視之,乃蛇也,其忘疲勵力也如是。

    居三日,梁軍果至,城壘低庳,沙土散惡,戰具不完,汴将王彥章、杜晏球率衆攻擊,軍不得休息。

    崇韬身先督衆,四面拒戰,有急即應,城垂陷,俄報莊宗領親軍次西岸,梁軍聞之退走,因解楊劉之圍。

      未幾,汴将康延孝來奔,崇韬延于卧内,訊其軍機。

    延孝曰:「汴人将四道齊舉,以困我軍。

    」莊宗憂之,召諸将謀進取之策。

    宣徽使李紹宏請棄郓州,與汴人盟,以河為界,無相侵寇。

    莊宗不悅,獨卧帳中,召崇韬謂曰:「計将安出?」對曰:「臣不知書,不能征比前古,請以時事言之。

    自陛下十五年起義圖霸,為雪家雠國恥,甲胄生虮虱,黎人困輸挽。

    今纂崇大号,河朔士庶,日望蕩平,才得汶陽尺寸之地,不敢保守,況盡有中原乎!将來歲賦不充,物議咨怨,設若劃河為界,誰為陛下守之?臣自延孝言事以來,晝夜籌度,料我兵力,算賊事機,不出今年,雌雄必決。

    聞汴人決河,自滑至郓,非舟楫不能濟。

    又聞精兵盡在段凝麾下,王彥章日寇郓境,彼既以大軍臨我南鄙,又憑恃決河,謂我不能南渡,志在收複汶陽,此汴人之謀也。

    臣謂段凝保據河?需,苟欲持我,臣但請留兵守鄴,保固楊劉;陛下親禦六軍,長驅倍道,直指大梁,汴城無兵,望風自潰。

    若使僞主授首,賊将自然倒戈,半月之間,天下必定。

    如不決此計,傍采浮譚,臣恐不能濟也。

    今歲秋稼不登,軍糧才支數月,決則成敗未知,不決則坐見不濟。

    臣聞作舍道邊,三年不成,帝王應運,必有天命,成敗天也,在陛下獨斷。

    」莊宗蹶然而興曰:「正合吾意。

    丈夫得則為王,失則為擄,行計決矣!」即日下令軍中,家口并還魏州。

    莊宗送劉皇後與興聖宮使繼岌至朝城西野亭泣别,曰:「事勢危蹙,今須一決,事苟不濟,無複相見。

    」乃留李紹宏及租庸使張憲守魏州,大軍自楊劉濟河。

    是歲,擒王彥章,誅梁氏,降段凝,皆崇韬贊成其謀也。

     莊宗至汴州,宰相豆盧革在魏州,令崇韬權行中書事。

    俄拜侍中兼樞密使,及郊禮畢,以崇韬兼領鎮、冀州節度使,進封趙郡公,邑二千戶,賜鐵券,恕十死。

    崇韬既位極人臣,權傾内外,謀猷獻納,必盡忠規,士族朝倫,頗亦收獎人物,内外翕然稱之。

    初收汴、洛,稍通賂遺,親友或規之,崇韬曰:「餘備位将相,祿賜巨萬,但僞梁之日,賂遺成風,今方面籓侯,多梁之舊将,皆吾君射鈎斬祛之人也。

    一旦革面,化為吾人,堅拒其請,得無懼乎!藏餘私室,無異公帑。

    」及郊禋,崇韬悉獻家财,以助賞給。

    時近臣勸莊宗以貢奉物為内庫,珍貨山積,公府賞軍不足。

    崇韬奏請出内庫之财以助,莊宗沉吟有靳惜之意。

    是時天下已定,寇仇外息,莊宗漸務華侈,以逞己欲。

    洛陽大内宏敞,宮宇深邃,宦官阿意順旨,以希恩寵,聲言宮中夜見鬼物,不謀同辭。

    莊宗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