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六 莊宗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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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光元年冬十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是日,皇後劉氏、皇子繼岌歸鄴宮,帝送于離亭,歔欷而别。

    诏宣徽使李紹宏、宰相豆盧革、租庸使張憲、興唐尹王正言同守鄴城。

    壬申,帝禦大軍自楊劉濟河。

    癸酉,至郓州。

    是夜三鼓,渡汶。

    時王彥章守中都。

    甲戌,帝攻之,中都素無城守,師既雲合,梁衆自潰。

    是日,擒梁将王彥章及都監張漢傑、趙廷隐、劉嗣彬、李知節、康文通、王山興等将吏二百餘人,斬馘二萬,奪馬千匹。

    時既獲中都之捷,帝召諸将謀其所向,或言且徇兗州,徐圖進取,唯李嗣源曰:「宜急趨汴州。

    段凝方領大軍駐于河上,假如便來赴援,直路又阻決河,須自滑州濟渡,十萬之衆,舟楫焉能卒辦?此去汴城咫尺,若晝夜兼程,信宿即至,段凝未起河堧,夷門已為我有矣。

    臣請以千騎前驅,陛下禦軍徐進,鮮不克矣。

    」帝嘉之。

    是夜,嗣源率前軍先進。

    翼日,車駕即路。

    丁醜,次曹州,郡将出降。

     己卯遲明,前軍至汴城,嗣源令左右捉生攻封丘門,梁開封尹王瓚請以城降。

    俄而帝與大軍繼至,王瓚迎帝自大梁門入。

    梁朝文武官屬于馬前谒見,陳叙世代唐臣陷在僞廷,今日再睹中興,雖死無恨。

    帝谕之曰:「朕二十年血戰,蓋為卿等家門無足憂矣,各複乃位。

    」時梁末帝硃锽已為其将皇甫麟所殺,獲其首,函之以獻。

    是日,賜樂工周匝币帛。

    周匝者,帝之寵伶也,胡柳之役陷于梁,帝每思之,至是谒見,欣然慰接。

    周匝因言梁教坊使陳俊保庇之恩,垂泣推薦,請除郡守,帝亦許之。

     庚辰,帝禦元德殿,梁百官于朝堂待罪,诏釋之。

    壬午,段凝所部馬步軍五萬解甲于封丘。

    凝等率大将先至請死,诏各賜錦袍、禦馬、金币。

    帝幸北郊,撫勞降軍,各令還本營。

    丙戌,诏曰:「懲惡勸善,務振紀綱;激濁揚清,須明真僞。

    蓋前王之令典,為曆代之通規,必按舊章,以令多士。

    而有志萌僭竊,位忝崇高,累世官而皆受唐恩,貪爵祿而但從僞命,或居台铉,或處權衡,或列近職而預機謀,或當峻秩而掌刑憲,事分逆順,理合去留。

    僞宰相鄭珏等一十一人,皆本朝簪組,儒苑品流。

    雖博識多聞,備明今古;而修身慎行,頗負祖先。

    昧忠貞而不度安危,專利祿而全虧名節,合當大辟,無恕近親。

    朕以缵嗣丕基,初平巨憝,方務好生之道,在行含垢之恩。

    湯網垂仁,既矜全族;舜刑投裔,兼貸一身。

    爾宜自新,我全大體,其為顯列,不并庶僚。

    餘外應在周行,悉仍舊貫,凡居中外,鹹體朕懷。

    」乃貶梁宰相鄭珏為萊州司戶,蕭頃為登州司戶,翰林學士劉嶽為均州司馬,任贊房州司馬,姚顗複州司馬,封翹唐州司馬,李怿懷州司馬,窦夢征沂州司馬,崇政院學士劉光素密州司戶,陸崇安州司戶,禦史中丞王權随州司戶,并員外置同正員。

     是日,以梁将段凝上疏奏:「梁朝權臣趙嚴等,并助成虐政,結怨于人,聖政惟新,宜誅首惡。

    」乃下诏曰: 朕既殄僞庭,顯平國患。

    好生之令,含宏雖切于予懷;懲惡之規,決斷難違于衆請。

    況趙嚴、趙鹄等,自朕收城數日,布惠四方,尚匿迹以潛形,罔悛心而革面,須行赤族,以謝衆心。

    其張漢傑昨于中都與王彥章同時俘獲,此際未詳行止,偶示哀矜。

    今既上将陳詞,群情激怒,往日既彰于僭濫,此時難漏于網羅,宜置國刑,以塞群論。

    除妻兒骨肉外,其他疏屬仆使,并從釋放。

    敬翔、李振,首佐硃溫,共傾唐祚,屠害宗屬,殺戮朝臣,既寰宇以皆知,在人神而共怒。

     敬翔雖聞自盡,未豁幽冤,宜與李振并族于市。

    疏屬仆使,并從原宥。

    硃珪素聞狡蠹,唯務讒邪,鬥惑人情,枉害良善,将清内外,須切去除,況衆狀指陳,亦宜誅戮。

    契丹實喇鄂博,既棄其母,又背其兄。

    朕比重懷來,厚加恩渥,看同骨肉,錫以姓名,兼分符竹之榮,疊被頒宣之渥。

    而乃辄辜重惠,複背明廷,罔顧欺違,竄歸僞室,既同枭獍,難貸刑章,可并妻子同戮于市。

    其硃氏近親,趙鹄正身,趙嚴家屬,仰嚴加擒捕。

    其餘文武職員将校,一切不問。

     是日,趙嚴、張希逸、張漢傑、張漢倫、張漢融、硃珪、敬翔、李振及契丹實喇鄂博等,并其妻孥,皆斬于汴橋下。

    又诏除毀硃氏宗廟神主,僞梁二主并降為庶人。

    天下官名府号及寺觀門額,曾經改易者,并複舊名。

    時帝欲發梁祖之墓,斫棺燔柩,河南尹張全義上章申理,乞存聖恩,《通鑒》:張全義上言:「硃溫雖國之深雠,然其人已死,刑無可加,屠滅其家,足以為報,乞免焚斫,以存聖恩。

    」帝乃止,令刬去阙室而已。

    丁亥,梁百官以誅兇族,于崇元殿立班待罪,诏各複其位。

    《洛陽缙紳舊聞記》載張全義表雲:「伏念臣誤栖惡木,曾飲盜泉,實有瑕疵,未蒙昭雪。

    」因下诏雪之。

    以樞密使、檢校太保、守兵部尚書郭崇韬權行中書事。

    己醜,禦崇元殿。

    制曰: 仗順讨逆,少康所以誅有窮;缵業承基,光武所以滅新莽。

    鹹以中興景命,再造王猷,經綸于草昧之中,式遏于亂略之際。

    朕以欽承大寶,顯荷鴻休,雖繼前修,固慚涼德,誓平元惡,期複本朝,屬四海之阽危,允萬邦之推戴。

    近者親提組練,徑掃氛襖,振已墜之皇綱,殄偷安之寇孽。

    國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