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二百二文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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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日無也。

    後世見三代取天下以仁義,而守之以禮樂也,則曰“聖人無機”。

    夫取天下與守天下,無機不能。

    顧三代聖人之機,不若後世之詐,故後世不得見。

     其有機也,是以有腹心之臣。

    禹有益,湯有伊尹,武王有太公望,是三臣者,聞天下之所不聞,知群臣之所不知。

    禹與湯武倡其機于上,而三臣者和之于下,以成萬世之功。

    下而至于桓、文,有管仲、狐偃為之謀主,阖廬有伍員,勾踐有範蠡、大夫種。

    高祖之起也,大将任韓信、黥布、彭越,裨将任曹參、樊哙、滕公、灌嬰,遊說諸侯任郦生、陸賈、枞公,至于奇機密謀,君臣所不與者,唯留侯、酂侯二人。

    唐太宗之臣多奇才,而委之深、任之密者,亦不過曰房、杜。

    夫君子為善之心與小人為惡之心一也,君子有機以成其善,小人有機以成其惡。

    有機也,雖惡亦或濟,無機也,雖善亦不克,是故腹心之臣不可以一日無也。

    司馬氏,魏之賊也,有賈充之徒為之腹心之臣以濟,陳勝、吳廣,秦民之湯、武也,無腹心之臣以不克。

    何則?無腹心之臣,無機也,有機而洩也。

    夫無機與有機而洩者,譬如虎豹食人而不知設陷阱,設陷阱而不知以物覆其上者也。

     或曰:“機者,創業之君所假以濟耳,守成之世,其奚事機而安用夫腹心之臣?”嗚呼!守成之世,能遂熙然如太古之世矣乎?未也,吾未見機之可去也。

    且夫天下之變,常伏于安,田文所謂“子少國危,大臣未附”,當是之時,而無腹心之臣,可為寒心哉!昔者高祖之末,天下既定矣,而又以周勃遺孝惠、孝文;武帝之末,天下既治矣,而又以霍光遺孝昭、孝宣。

    蓋天下雖有泰山之勢,而聖人常以累卵為心,故雖守成之世,而腹心之臣不可去也。

     《傳》曰:“百官總己以聽于冢宰。

    ”彼冢宰者,非腹心之臣,天子安能舉天下之事委之,三年不置疑于其間邪?又曰:“五載一巡狩。

    ”彼無腹心之臣,五載一出,捐千裡之畿,而誰與守邪?今夫一家之中必有宗老,一介之士必有密友,以開心胸,以濟緩急,奈何天子而無腹心之臣乎?近世之君抗然于上,而使宰相眇然于下,上下不接,而其志不通矣。

    臣視君如天之遼然而不可親,而君亦如天之視人,泊然無愛之之心也。

    是以社稷之憂,彼不以為憂,君憂不辱,君辱不死。

    一人譽之則用之,一人毀之則舍之。

    宰相避嫌畏譏且不暇,何暇盡心以憂社稷?數遷數易,視相府如傳舍。

    百官泛泛于下,而天子惸惸于上,一旦有卒然之憂,吾未見其不颠沛而殒越也。

    聖人之任腹心之臣也,尊之如父師,愛之如兄弟,執手入卧内,同起居寝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百人譽之不加密,百人毀之不加疏,尊其爵,厚其祿,重其權,而後可與議天下之機,慮天下之變。

     宰相韓琦見其書,善之,奏于朝,召試舍人院,辭疾不至,遂除秘書省校書郎。

    會太常修纂建隆以來禮書,乃以為霸州文安縣主簿,與陳州項城令姚辟同修禮書,為《太常因革禮》一百卷。

    書成,方奏未報,卒。

    賜其家缣、銀二百,子轼辭所賜,求贈官,特贈光祿寺丞,敕有司具舟載其喪歸蜀。

    有文集二十卷、《谥法》三卷。

     章望之,字表民,建州浦城人。

    少孤,喜問學,志氣宏放。

    為文辯博,長于議論。

    初由伯父得象蔭為秘書省校書郎,監杭州茶庫。

    逾年辭疾去,求舉賢有方正,得象在相位,以嫌扼之,乃上書論時政凡萬餘言,不報。

    丁母憂,毀瘠過制。

    服除,浮遊江、淮間,犯艱苦,汲汲以營衣食,不自悔,人勸之仕,不應也。

    其兄拱之知晉江縣,忤其守蔡襄,襄怒,誣以贓,貶。

    望之号泣,力訴于朝。

    時襄方貴顯,事久不得直。

    望之訴不已,章十餘上,起獄數年,朝廷為再劾,卒脫拱之冤,複官如初,望之遂不複仕。

    覃恩遷太常寺太祝、大理評事。

    翰林學士歐陽修、韓绛、知制诰吳奎劉敞、範鎮同薦其才,宰相欲稍用之,除簽書建康軍節度判官,不赴。

    又除知烏程縣,趣令受命,固辭,遂以光祿寺丞緻仕,卒。

     望之喜議論,宗孟轲言性善,排荀卿、揚雄、韓愈、李翺之說,著《救性》七篇。

    歐陽修論魏、梁為正統,望之以為非,著《明統》三篇。

    江南人李觏著《禮論》,謂仁、義、智、信、樂、刑、政皆出于禮,望之訂其說,著《禮論》一篇。

    其議論多有過人者。

    嘗北遊齊、趙,南泛湖、湘,西至汧、隴,東極吳會,山水勝處,無所不曆。

    有歌詩、雜文數百篇,集為三十卷。

      王逢,字會之,太平州當塗人。

    其四世祖居岩,仕唐為骁衛長史,遭亂棄官,歸居青山。

    楊行密據淮南,使人以兵迫起之。

    居岩散遣其家人,而以一身歸行密,授以湖州别駕,不遣。

    一日,行密大會,失居岩,亟使人掩其家,無一人在者。

    其後有人于嵩山見空石室,詢其旁,或雲有道人王居岩居此,去而莫知其所終。

    子孫仕無顯者,至逢,博學能屬文,尤長于講說。

     少舉進士不中,去,教授蘇州,學者嘗數百人。

    晚始登第,補南雄州軍事判官,歸為國子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