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一百九十儒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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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

    複上疏曰: 朱能者,奸憸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屈至尊以迎拜,歸秘殿以奉膊,上自朝廷,下及闾巷,靡不痛心疾首,反唇腹非,而無敢言者。

     昔漢文成将軍以帛書飯牛,既而言牛腹中有奇書,殺視得書,天子識其手迹。

    又有五利将軍妄言,方多不仇,二人皆坐誅。

    先帝時有侯莫陳利用者,以方術暴得寵用,一旦發其奸,誅于鄭州。

    漢武可謂雄材,先帝可謂英斷。

    唐明皇得《靈寶符》、《上清護國經》、《寶券》等,皆王鉷、田同秀等所為,明皇不能顯戮,怵于邪說,自謂德實動天,神必福我。

    夫老君,聖人也。

    傥實降語,固宜不妄,而唐自安、史亂離,乘輿播越,兩都蕩覆,四海沸騰,豈天下太平乎?明皇雖況得歸阙,複為李輔國劫遷,卒以憂終,豈聖壽無疆、長生久視乎?以明皇之英睿,而禍患猥至曾不知者,良由在位既久,驕亢成性,謂人莫己若,謂谏不足聽#心玩居常之安,耳熟導谀之說,内惑寵嬖,外任奸回,曲奉鬼神,過崇妖妄。

    今收見老君于閣上,明日見老君于山中。

    大臣屍祿以将迎,端士畏威而緘默。

    既惑左道,既紊政經,民心用離,變起倉卒。

    當是之時,老君甯肯禦兵,寶符安能排蒲邪?今朱能所為,或類于此,願陛下思漢武之雄材,法先帝之英斷,鑒明皇之蹤禍,庶幾災害不生,禍亂不作。

     未幾,能果敗。

    奭又嘗請減修寺度僧,帝雖未用其言,嘗令向敏中谕令陳時政訪失奭以納谏、恕直、輕徭、薄斂四事為言,頗施行焉。

     仁宗即位,宰相請擇名儒以經術侍講讀,乃召為翰林侍講學士、知審官院,判機子監,修《真宗實錄》。

    丁父憂,起複,兼判太常寺及禮院,三遷兵部侍郎、龍霞閣學士。

    每講論至前世亂君亡國,必反覆規諷。

    仁宗意或不在書,昺則拱默以酃,帝為竦然改聽。

    嘗畫《無逸圖》上之,帝施于講讀閣。

    時章憲明肅皇後每五收一禦殿,與帝同聽政,奭言:“古帝王朝朝暮夕,未有曠日不朝。

    陛下宜每日禦殿,以覽萬機。

    ”奏留中不報。

    然帝與皇太後尤愛重之,每進見,未嘗不加禮。

      三請緻仕。

    召對承明殿,敦谕之,以年逾七十固請,泣下,帝亦恻然,诏與馮知講《老子》三章,各賜帛二百匹。

    以不得請,求近郡,優拜工部尚書,複知兖州。

    诏須宴而後行,又留數月,特宴太清樓,近臣皆預,帝作飛白大字以賜二府,而小字賜諸學生,獨奭與晁迥兼賜大小字。

    诏群臣即席賦詩,太後又别出禁中卒器勸酒。

    翌日,奭入謝,又命講《老子》,賜襲衣、金帶、銀鞍勒馬。

    及行,賜隅瑞聖園,又賜詩,诏近臣皆賦。

    以恭謝恩改禮部尚書,既而累表乞歸,以太子速傅緻仕。

    疾甚,徙正寝,屏婢妾,謂子瑜曰:“無令我死婦人之手。

    ”卒。

    奏至,帝謂張士遜曰:“朕方欲召奭還,而奭遂死矣。

    ”嗟惜者久之,罷朝一日,贈左仆射,谥曰宣。

     奭性方重,事親笃孝。

    父亡,舐其面以代颒。

    常掇《五經》切于治道者,為《經典徽言》五十卷。

    又撰《崇祀錄》、《樂記圖》、《五經節解》、《五服制度》。

    嘗奉诏與邢昺、杜鎬校定諸經正義,《莊子》、《爾雅》釋文,考正《尚書》、《論語》、《孝經》、《爾雅》謬誤及律音義。

     初,圜丘無外壝,五郊從祀不設席,尊不施幂;七祠時飨飲福用一尊,不設數登,升歌不以《雍》徹;冬至攝祀昊天上帝,外級止十七位,而不以星辰從;飨先農在祈谷之前;上丁釋奠無三獻;宗廟不備二舞;諸臣當谥者,或既葬乃請。

    奭吭援古奏正,遂著于禮。

    又請冬至罷祀五帝,大雩設五帝而罷祠昊天上帝。

    事下有司議,不合而止。

     瑜,官至工部侍郎緻仕。

     王昭素,開封酸棗人。

    少笃學不仕,有至行,為鄉裡所稱。

    常聚徒教授以自給,李穆與弟肅及李恽皆常師事焉。

    鄉人争訟,不詣官府,多就昭素決之。

     昭素博通《九經》,兼究《莊》、《老》,尤精《詩》、《易》,以為王、韓注《易》及孔、馬疏義或未盡是,乃著《易論》二十三篇。

     開寶中,穆薦之朝,诏召赴阙,見于便殿,時年七十七,精神不衰。

    太祖問曰:“何以不求仕進,緻相見之晚?”對曰:“臣草野蠢愚,無以裨聖化。

    ”賜坐,令講《易。

    乾卦》,召宰相薛居正等觀之,至“飛龍在天”,上曰:“此書豈可令常人見?”昭素對曰:“此書非聖人出不能合其象。

    ”因訪以民間事,昭素所言誠實無隐,上嘉之。

    以衰老求歸鄉裡,拜國子博士緻仕,賜茶藥及錢二十萬,留月餘,遣之。

    年八十九,卒于家。

     昭素頗有人倫鑒。

    初,李穆兄弟從昭素學《易》,常謂穆曰:“子所謂精理,往往出吾意表。

    ”又語人曰:“穆兄弟皆令器,穆尤沈厚,他日必至廊廟。

    ”後果參知政事。

      昭素每市物,随所言而還直,未嘗論高下。

    縣人相告曰:“王先生市物,無得高取其價也。

    ”治所居室,有椽木積門中,夜有盜者抉門将入,昭素覺之,即自門中潛擲椽于外,盜者慚而去,由是裡中無盜。

    家有一驢,人多來假,将出,先問僮奴曰:“外無假驢者乎?”對雲“無”,然後出。

    其為純質若此。

      子仁著,亦有隐德。

      孔維,字為則,開封雍丘人。

    乾德四年《九經》及第,解褐東明、鄢陵二主簿。

    開寶中,禮部再奏為考試官,調滁州軍事推官。

    太宗即位,擢授太子左贊善大夫、知河南縣,通判滑、梓二州。

    太平興國中,就拜國子《周易》博士,代還,遷《禮記》博士。

    七年,使高麗,王治問禮于維,維對以君父臣子之道,升降等威之序,治悅,稱之曰:“今日複見中國之夫子也。

    ”九年,判國學事。

    雍熙初,遷主客員外郎。

    三年,擢為國子司業,賜金紫。

      會将有事于籍田,維起《周禮》至于《唐書》,凡沿革制度并錄之以獻,觀者稱其博。

    又上書請禁原蠶以利國馬。

    直史館樂史駁之曰: 《管子》雲:“倉禀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

    ”是以古先哲王厚農桑之業,以其為衣食之原耳。

    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饑者;一婦不蠶,天下有受其寒者。

    故天子親耕,後妃親蠶,屈身以化下者,邦國之重務也。

    《吳都賦》曰:“國賦再熟之稻,鄉貢八蠶之綿。

    ”則蠶之有原,其來舊矣。

    今孔維請禁原蠶以利國馬,徒引前經物類同氣之文,不究時事确實之理。

    夫所市國馬來自外方,涉遠馳驅,虧其秣飼,失于善視,遂至玄黃,緻斃之由,鮮不以此。

    今乃欲禁其蠶事,甚無謂也。

    唐朝畜馬,具存監牧之制,詳觀本書,亦無禁蠶之文。

    況近降明诏,來年春有事于籍田,是則勸農之典方行,而禁蠶之制又下,事相違戾,恐非所長。

     臣嘗曆職州縣,粗知利病,編民之内,貧窭者多,春蠶所成,止充賦調之備,晚蠶薄利,始及卒歲之資。

    今若禁其後圖,必有因緣為弊,滋彰撓亂,民豈皇甯。

    渙汗絲綸,所宜重慎。

     上覽之,遂寝晚蠶之禁。

    維複抗疏曰: 按《周禮。

    夏官。

    司馬》職禁原蠶者,為傷馬也。

    原,再也。

    天文,辰為馬。

    《蠶書》,蠶為龍精,月直大火,則浴其種。

    是蠶與馬同氣,物莫能兩大,故禁再蠶以益馬也。

    又郭璞雲:“重蠶為原,今晚蠶也。

    ”臣少親耕桑之務,長曆州縣之職,物之利害,盡知之矣。

    蚩蚩之氓知其利而不知其害,故有早蠶之後,重養晚蠶之繭,出絲甚少,再采之葉來歲不茂,豈止傷及于馬,而桑亦損矣。

    臣自縣曆官,路見坰野之地官馬多死,若非明援典據,助其畜牧,安敢妄有舉陳哉。

     按《本草》注:“以僵蠶塗馬齒,則不能食草。

    ”物類相感如此。

    《月令》仲春祭馬祖,季春享先蠶,皆謂天驷房星也,為馬祈福,謂之馬祖,為蠶祈福,謂之先蠶,是蠶與馬同其類爾。

    蠶重則馬損,氣感之而然也。

    臣謂依《周禮》禁原蠶為當。

     上雖不用維言,而嘉其援引經據,以章付史館。

    籍田畢,拜國子祭酒。

    淳化初,兼工部侍郎。

    二年,卒,年六十四。

     維通經術。

    準舊制,舉《九經》,一上不中第即改科。

    開寶中,維論其事非便,诏禮部自今《九經》同諸科許再赴舉。

      太宗尹京日,維為屬邑吏,頗以經術受知。

    即位後,維始升郎署。

    自以通經,求為司業,即以授之。

    使外國者皆假服紫,維自高麗還,會東使至,維自恥衣绯,因求見上,詭言:“高麗使問臣獲何罪降服,臣無以對。

    ”因泣下。

    上憐之,即賜以金紫。

    及為祭酒,又奏言:“朝廷久不置此官,少有知者,臣之親戚故舊有書信來者,多雲祭酒郎中。

    田敏晉朝任祭酒,仍兼侍郎。

    願循前例,兼領是官,庶獲美稱。

    ”上從之。

    然缙紳惡其儒者躁求,無退讓之風。

      嘗建議乞廣太學,上以侵壞民舍不許。

    受诏與學官校定《五經疏義》,刻闆行用,功未及畢,被病,上遣太醫診視,使者撫問。

    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