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一百八十七 道學二(程氏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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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石之事,竭天下之力,号為享上,實安石有以倡之也。

    其釋《凫鹥》守成之詩,于末章則謂:“以道守成者,役使群衆,泰而不為驕,宰制萬物,費而不為侈,孰弊弊然以愛為事。

    ”《詩》之所言,正謂能持盈則神祇祖考安樂之,而無後艱爾。

    自古釋之者,未有泰而不為驕、費而不為侈之說也。

    安石獨倡為此說,以啟人主之侈心。

    後蔡京輩輕費妄用,以侈靡為事。

    安石邪說之害如此。

      伏望追奪王爵,明诏中外,毀去配享之像,使邪說淫辭不為學者之惑。

    疏上,安石遂降從祀之列。

    士之習王氏學取科第者,已數十年,不複知其非,忽聞以為邪說,議論紛然。

    谏官馮澥力主王氏,上疏诋時。

    會學官中有紛争者,有旨學官并罷,時亦罷祭酒。

     時又言:“元祐黨籍中,惟司馬光一人獨褒顯,而未及呂公著、韓維、範純仁、呂大防、安焘輩。

    建中初言官陳瓘已褒贈,而未及鄒浩。

    ”于是元祐諸臣皆次第牽複。

     尋四上章乞罷谏省,除給事中,辭,乞緻仕,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嵩山崇福宮。

    時力辭直學士之命,改除徽猷閣待制、提舉崇福宮。

    陛辭,猶上書乞選将練兵,為戰守之備。

     高宗即位,除工部侍郎。

    陛對言:“自古聖賢之君,未有不以典學為務。

    ”除兼侍讀。

    乞修《建炎會計錄》,乞恤勤王之兵,乞寬假言者。

    連章丐外,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宮。

    已而告老,以本官緻仕,優遊林泉,以著書講學為事。

    卒年八十三,谥文靖。

      時在東郡,所交皆天下士,先達陳瓘、鄒浩皆以師禮事時。

    暨渡江,東南學者推時為程氏正宗。

    與胡安國往來講論尤多。

    時浮沉州縣四十有七年,晚居谏省,僅九十日,凡所論列皆切于世道,而其大者,則辟王氏經學,排靖康和議,使邪說不作。

    凡紹興初崇尚元祐學術,而朱熹、張栻之學得程氏之正,其源委脈絡皆出于時。

     子迪,力學通經,亦嘗師程頤雲。

     羅從彥字仲素,南劍人。

    以累舉恩為惠州博羅縣主簿。

    聞同郡楊時得河南程氏學,慨然慕之,及時為蕭山令,遂徒步往學焉。

    時熟察之,乃喜曰:“惟從彥可與言道。

    ”于是日益以親,時弟子千餘人,無及從彥者。

    從彥初見時三日,即驚汗浃背,曰:“不至是,幾虛過一生矣。

    ”嘗與時講《易》,至《乾》九四爻,雲:“伊川說甚善。

    ”從彥即鬻田走洛,見頤問之,頤反覆以告,從彥謝曰:“聞之龜山具是矣。

    ”乃歸卒業。

     沙縣陳淵,楊時之婿也,嘗詣從彥,必竟日乃返,謂人曰:“自吾交仲素,日聞所不聞,奧學清節,真南州之冠冕也。

    既而築室山中,絕意仕進,終日端坐,間谒時将溪上,吟詠而歸,恒充然自得焉。

     嘗采祖宗故事為《遵堯錄》,靖康中,拟獻阙下,會國難不果。

    嘗與學者論治曰:“祖宗法度不可廢,德澤不可恃。

    廢法度則變亂之事起,恃德澤則驕佚之心生。

    自古德澤最厚莫若堯、舜,向使子孫可恃,則堯、舜必傳其子。

    法度之明莫如周,向使子孫世守文、武、成、康之遺緒,雖至今存可也。

    ”又曰:“君子在朝則天下必治,蓋君子進則常有亂世之言,使人主多憂而善心生,故治。

    小人在朝則天下亂,蓋小人進則常有治世之言,使人主多樂而怠心生,故亂。

    ”又曰:“天下之變不起于四方,而起于朝廷。

    譬如人之傷氣,則寒暑易侵;木之傷心,則風雨易折。

    故内有林甫之奸,則外必有祿山之亂,内有盧杞之奸,則外必有朱泚之叛。

    ”  其論士行曰:“周、孔之心使人明道,學者果能明道,則周、孔之心,深自得之。

    三代人才得周、孔之心,而明道者多,故視死生去就如寒暑晝夜之移,而忠義行之者易。

    至漢、唐以經術古文相尚,而失周、孔之心,故經術自董生、公孫弘倡之,古文自韓愈、柳宗元啟之,于是明道者寡,故視死生去就如萬鈞九鼎之重,而忠義行之者難。

    嗚呼,學者所見,自漢、唐喪矣。

    ”又曰:“士之立朝,要以正直忠厚為本。

    正直則朝廷無過失,忠厚則天下無嗟怨。

    一于正直而不忠厚,則漸入于刻。

    一于忠厚而不正直,則流入于懦。

    ”其議論醇正類此。

     朱熹謂:“龜山倡道東南,士之遊其門者甚衆,然潛思力行、任重詣極如仲素,一人而已。

    ”紹興中卒,學者稱之曰豫章先生,淳祐間谥文質。

     李侗字願中,南劍州劍浦人。

    年二十四,聞郡人羅從彥得河、洛之學,遂以書谒之,其略曰: 侗聞之,天下有三本焉,父生之,師教之,君治之,阙其一則本不立。

    古之聖賢莫不有師,其肄業之勤惰,涉道之淺深,求益之先後,若存若亡,其詳不可得而考。

    惟洙、泗之間,七十二弟子之徒,議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