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一百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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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範楊簡錢時附張虙呂午子沆 杜範,字成之,黃岩人。

    少從其從祖熚、知仁遊,從祖受學朱熹,至範益著。

    嘉字定元年舉進士,調金壇尉,再調婺州司法。

    紹定三年,主管戶部架閣文字。

    六年,遷大理司直。

     端平元年,改授軍器監丞。

    明年,入對,言:“陛下親覽大政,兩年于茲。

    今不惟未睹更新之效,而或者乃有浸不如舊之憂。

    夫緻弊必有原,救弊必有本,積三四十年之蠹習,浸漬薰染,日深日腐,有不可勝救者,其原不過私之一字耳。

    陛下固宜懲其弊原,使私意淨盡。

    顧以天位之重而或藏其私憾,天命有德而或濫于私予,天讨有罪而或制于私情,左右近習之言或溺于私聽,土木無益之工或侈于私費,隆禮貌以尊賢而用之未盡,溫辭色以納谏而行之惟艱,此陛下之私有未去也。

    和衷之美不著,同列之意不孚,紙尾押敕,事不預知,同堂決事,莫相可否,集義盈庭而施行決于私見,諸賢在列而密計定于私門,此大臣之私有末去也。

    君相之私容有未去,則教條之頒徒為虛文。

    近者召用名儒,發明格物緻知、誠意正心之學,有好議論者,乃從而诋訾讪笑之,陛下一惑其言,即有厭棄儒學之意。

    此正賢不肖進退之機,天下安危所系,願以其講明見之施行。

    ” 改秘書郎,尋拜監察禦史。

    奏:“曩者權臣所用台谏,必其私人,約言已堅,而後出命。

    其所彈擊,悉承風旨,是以紀綱蕩然,風俗大壞。

    陛下親政,首用洪咨夔、王遂,痛矯宿弊,斥去奸邪。

    然廟堂之上,奉制尚多。

    言及貴近,或委曲回護,而先行丐祠之請;事有掣肘,或彼此調停,而卒收論罪之章。

    亦有彈墨尚新而已頒除目,沙汰未幾而旋得美官。

    自是台谏風采,昔之振揚者日以铄;朝廷紀綱,昔之漸起者日以壞。

    ”理宗深然之。

     又奏九江守何炳年老不足備風寒,事寝不行。

    範再奏曰:“一守臣之未罷其事小,台谏之言不行其事大。

    阻台谏之言猶可也,至于陛下之旨匿而不行,此豈勵精親政之時所宜有哉!”丞相鄭清之見之大怒,五上章丐去,有“危機将發,朋比禍作”之語;且謂範順承風旨,粉飾擠陷。

    範遂自劾,言:“宰相之與台谏,官有尊卑而事關一體,但當同心為國,豈容以私而害公。

    行之者宰相,言之者台谏。

    行之者豈盡合于事宜,言之者或未免于攻诋,清明之朝,此特常事。

    古者大臣欲扶持紀綱,故必崇獎台谏,聞有因言而待罪者矣,未聞有諱言而含怒者也。

    曩者柄臣所用台谏,必其私人;陛下更新庶政,而台谏皆出于親擢。

    若廟堂不欲臣言其親故,鉗其口,奪其氣,則與曩者之用私人何以異?不知所謂‘承順風旨’者何人?‘粉飾擠陷’者何事?乞檢臣前奏,賜之罷黜,以從臣退安田裡之欲。

    ” 時清之妄邀邊功,用師河、洛,兵民死者十數萬,資糧器甲悉委于敵,邊境騷然,中外大困。

    範率合台論其事,并言制阃之詐謀罔上。

    于是凡侍從、近臣之不合時望者,監司、郡守之貪暴害民者,皆以次論斥。

    清之愈忌之,改太常少卿。

    轉對言:“今日之病,莫大于賄賂交結之風。

    名譽已隆者賈左右之譽以固寵,宦遊未達者惟梯級之求以進身。

    邊方帥臣,黃金不行于反間,而以探刺朝廷;厚賜不優于士卒,而以交通勢要。

    以緻賞罰颠倒,威令慢亵,罪貶者拒命而不行,棄城者巧計以求免,提援兵者召亂而肆掠,當重任者怙勢而奪攘。

    下至禁旅,驕悍難制,監軍群聚相剽劫。

    欲望陛下毋以小恩廢大誼,毋以私情撓公法,嚴制宮掖,不使片言得以入于阃;禁約閹宦,不使讒谄得以售其奸。

    ”範自入台,屢丐祠,至是複五上歸田之請,皆不允。

     遷秘書監兼崇政殿說書。

    大元兵徇江陵,範乞屯兵蕲、黃以防窺江,且令沿江帥臣兼江、淮制置大使以重其權,令淮西帥臣急調兵撥糧以援江陵。

    拜殿中侍禦史,辭不獲,乃因講筵,奏:“臣嘗冒耳目之寄,辄忤宰相,至煩陛下委曲調護,今又使居向者負芒之地,豈以臣絕私比,而其言猶有可取耶?抑以臣巽懦之質,易于調護,而姑使之備數耶?昔人主之于诤臣,非樂而聽之,即勉而從之,否則疏而遠之,未聞有不用其言而複用其人者。

    陛下自端平親政以來,召用正人以振台綱,未幾而有委曲調護之弊,其所彈擊,或牽制而不行,其所斥逐,複因緣以求進。

    臣于入台之初,固已力言之,不惟不之革,而其弊滋甚,甚至節貼而文理不全,易寫而台印無有,中書不敢執奏,見者為之緻疑。

    不意聖明之時,其弊一至于此。

    陛下以其言之不可用,又從而超遷之,則是台谏之官,專為仕途之捷徑。

    陛下但知崇獎台谏為盛德,而不知阻抑直言之為弊政,則陛下外有好谏之名,内有拒谏之實,天下豈有虛可以蓋實哉。

    ”範始以不得其言不去為恨,至是遂極言台谏失職之弊。

     時襄、蜀俱壞,江陵孤危,兩浙震恐,複言:“清之橫啟邊釁,幾危宗祀,及其子招權納賄,貪冒無厭,盜用朝廷錢帛以易貨外國,且有實狀。

    ”并言:“簽書樞密院事李鳴複與史寅午、彭大雅以賄交結,曲為之地。

    鳴複既不恤父母之邦,亦何有陛下之社稷。

    ”帝以清之潛邸舊臣,鳴複未見大罪,未即行,範亦不入台。

    帝促之,範奏:“鳴複不去則臣去,安敢入經筵?”方再奏之,鳴複抗疏自辨,言:“台臣論臣,不知所指何事,豈以臣嘗主和議耶?幸未斥退,則安國家、利社稷,死生以之;否則無家可歸,惟有扁舟五湖耳。

    ”範又極言其寡廉鮮恥,既而合台劾之,太學諸生亦上書交攻之。

    鳴複将出關,帝又遣使召回,範複與合台奏:“鳴複為宰執,所交惟史寅午、彭大雅,此等相與陰謀,不過賂近習、蒙上聽,以陰圖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