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一百四十

關燈
使以诏谕為名,傥欲陛下易服拜受,又欲分廷抗禮,還可從乎?苟從其一二,則此後可以号令我,小有違異,即成釁端,社稷存亡,皆在其掌握矣。

    ”時秦桧方力贊屈己之說,外議群起,計雖定而未敢行。

    勾龍如淵說桧,宜擇人為台官,使擊去異論,則事遂矣。

    于是如淵、施廷臣、莫将皆據要地,人皆駭愕。

    敦複同尚書張焘上疏言:“前日如淵以附會和議得中丞,今施廷臣又以此跻橫榻,衆論沸騰,方且切齒,莫将又以此擢右史。

    夫如淵、廷臣庸人,但知觀望,将則奸人也,陛下奈何與此輩斷國論乎?乞加斥逐,杜群枉門,力為自治自強之策。

    ”既又與焘等同班入對,争之。

    桧使所親谕敦複曰:“公能曲從,兩地旦夕可至。

    ”敦複曰:“吾終不為身計誤國家,況吾姜桂之性,到老愈辣,請勿言。

    ”桧卒不能屈。

      胡铨谪昭州,臨安遣人械送貶所。

    敦複往見守臣張澄曰:“铨論宰相,天下共知,祖宗時以言事被谪,為開封者必不如是。

    ”澄愧謝,為追還。

    始桧拜相,制下,朝士相賀,敦複獨有憂色曰:“奸人相矣。

    ”張緻遠、魏矼聞之,皆以其言為過。

    至是竄铨,敦複謂人曰:“頃言秦之奸,諸君不以為然,今方專國便敢爾,他日何所不至耶?”  權吏部尚書兼江、淮等路經制使。

    故事,侍從過宰相閣,既退,宰相必送數步。

    敦複見桧未嘗送,每曰:“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

    ”尋請外,以寶文閣直學士知衢州,提舉亳州明道宮。

    閑居數年卒,年七十一。

     敦複靜默如不能言,立朝論事無所避。

    帝嘗謂之曰:“卿鲠峭敢言,可謂無忝爾祖矣。

    ” 黃龜年,字德邵,福州永福人。

    登崇甯五年進士第,調洺州司理參軍,累官河北西路提舉學士。

    呂頤浩見而奇之,入為太常博士。

     靖康元年,除吏部員外郎,拜監察禦史,尋除尚書左司員外郎、中書門下檢正房公事,充修政局檢讨官。

    乞令檢正官察通進司,帝從其請。

    時頤浩再相,植黨傾秦桧,引朱勝非奉京祠兼侍讀,恐中書舍人胡安國持錄黃不下,特命龜年書行,議者譏其侵官。

      遷殿中侍禦史。

    會邊報王倫來歸,龜年劾桧專主和議,沮止恢複,植黨專權,漸不可長。

    乃上書曰:“臣聞一言而盡事君之道曰忠,罪莫大于欺君;一言而盡輔政之道曰公,罪莫大于私己。

    臣人者背公而徇私,則刑賞僭濫。

    慮人主之照其奸,則合黨締交,相與比周,熒惑主聽。

    故附下罔上之黨盛,而威福之柄下移,禍有不可勝言者。

    伏見秦桧還自金國,陛下驟任,不一年而超至宰輔,乃不顧國家,盜威福在己,欲永塞言路。

    ”書上,桧罷,并劾桧黨王□奂、王昺、王守道,皆罷之。

    桧乃授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官如故。

    龜年又奏:“比論桧徇私欺君,合正典刑,投諸裔土,以禦魑魅。

    今乃任便居住,雖陛下曲全大臣之禮,秦桧奸狀暴露,複寵以儒學最上職名,俾優遊琳館,聽其自如。

    律斷群盜,必分首從,為之從者皆已伏誅,獨置渠魁可乎?”又曰:“臣聞恩莫隆于父子,義莫重于君臣。

    不義則後其君,不仁則遺其親。

    君親既然,則何忌憚而不為。

    桧厚貌深情,矯言僞行,進迫君臣之勢,陽為面從;退恃朋比之奸,陰謀沮格。

    上不畏陛下,中不畏大臣,下不畏天下之議,無忌憚如此。

    欺君私己,有一即可黜,況桧之欺與私顯著者為多乎?”章凡三上,遂褫桧職。

    複上章曰:“桧行詭而言谲,外縮而中邪,以巧詐取相位,奸回竊國柄,收召險佞,蟠結黨與。

    陛下以智臨而辨之早,以剛決而去之速,故端人正士,舉手相慶,蓋以公天下之同惡耳。

    臣願陛下發明诏,以桧潛慝隐惡暴白于天下,使知陛下數易相位真不得已也;又所以破為臣奸膽,庶朋比之風不複作矣。

    ”除太常少卿,累遷起居舍人、中書舍人兼給事中。

     侍禦史常同言龜年陰結大臣,緻身要地,又交結諸将,趣操不正,罷歸。

    司谏詹大方希桧意劾龜年附麗匪人,搢紳不齒,落職,本貫居住。

    卒,六十三。

      龜年微時,永福簿李朝旌奇之,許妻以女。

    龜年既登第,而朝旌已死,家貧甚。

    或勸龜年别娶,龜年正色曰:“吾許以諾,死而負之,何以自立。

    ”遂娶之。

    任子恩,先奏其弟之子,人皆義之。

    子衡,仕至湖南提舉。

     程瑀,字伯宇,饒州浮梁人。

    其姑臧氏婦,養瑀為子,姑沒,始複本姓。

    少有聲太學,試為第一,累官至校書郎。

    為臧氏父母服,服阕,除兵部員外郎。

    适高麗使回,充送伴使。

    先是,使者往返江、浙間,調挽舟夫甚擾,有诏禁止。

    提舉人舡王珣畫别敕,遇風逆水澀許調夫。

    瑀渡淮,見民丁挽舟如故,遂劾珣,珣反奏瑀違禦筆。

    诏命淮南提舉潘良貴核實,良貴奏珣言非是。

     金人入侵,求可使者,瑀請往。

    未行,會欽宗即位,議割三鎮,命瑀往河東,秦桧往河中。

    瑀奏:“臣願奉使,不願割地。

    ”不報。

    至中山,諸将已得密谕,城守不下。

    瑀與金使王汭俱至燕山。

    還,除左正言,即言股肱大臣莫肯以身任天下事,且論:“欲慕祖宗而遹追無術,欲斥奄宦而寵任益堅,欲鋤奸惡而薄示典刑,欲汰濫缪而苟容僥幸,兼聽而不能行其言,委任而不能責其效,苟且之習複成,黨與之私浸廣,最時病之大者。

    ”帝曰:“朕非不知此,慮有未盡,決意行之有失耳。

    ”瑀曰:“事固當熟慮,然優柔不斷,實隳事功。

    ”帝問:“李綱宣撫兩路,外議謂何?”瑀曰:“佥論固以為宜。

    然綱前與大臣議論不合,須賴聖明照察其心,任之無疑可也。

    ” 金酋斡離不、粘罕争功,故斡離不欲和,粘罕欲戰,朝廷遣人繼蠟書約餘睹,皆為粘罕所得。

    瑀因言:“金兵圍我重鎮,數月不能解,豈能出塞共謀人之國。

    莫若遣使議和,然謹饬邊備,徐觀其變。

    ”使未行。

    瑀複言:“徐處仁庸俗,吳敏昏懦,唐恪傾險,政事所以不振。

    請盡黜免,别選英賢,共圖大計。

    ”帝嘉納之。

     時禦史李光言星變,帝疑以問瑀,對言:“陛下毋問有無,第正事修德,則變異可消。

    ”瑀嘗論蔡京罪,帝因言吳敏庇京,又疑光黨京,謂瑀曰:“須卿作文字來。

    ”瑀辭。

    改屯田郎官,谪添監漳州監稅。

      高宗即位,召為司封員外郎,遷光祿少卿、國子司業。

    請祠,主管亳州明道宮。

    尋召赴行在,疏十事以獻。

    除直秘閣、提點江東刑獄,召為太常少卿,遷給事中兼侍講。

      建修政局,其目曰省費裕國、強兵息民。

    瑀條上十四事,皆切時務。

    時三衙單弱,五軍多出于盜,瑀言:“李捧、崔增輩各将其徒,張俊、王□燮本無兵機,今呂頤浩出征,即捧、增輩便可使隸戎行。

    ”帝因言:“頤浩熟于軍事,在外總諸将,桧在朝廷,庶幾内外相應,然桧誠實,但太執耳。

    ”瑀曰:“如求機警能順旨者,極不難得,但不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