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一百二十五

關燈
入關,端遣玠拒于彭原店,而擁兵邠州為援。

    金兵來攻,玠擊敗之,撒離喝懼而泣,金軍中目為“啼哭郎君”。

    金人整軍複戰,玠軍敗績。

    端退屯泾原,劾玠違節度,降武顯大夫,罷總管,複知懷德軍。

    張浚惜玠才,尋以為秦鳳副總管兼知鳳翔府。

    時兵火之餘,玠勞來安集,民賴以生。

    轉忠州防禦使。

     九月,浚合五路兵,欲與金人決戰,玠言宜各守要害,須其弊而乘之。

    及次富平,都統制又會諸将議戰,玠曰:“兵以利動,今地勢不利,未見其可。

    宜擇高阜據之,使不可勝。

    ”諸将皆曰:“我衆彼寡,又前阻葦澤,敵有騎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敵驟至,輿柴囊土,藉淖平行,進薄玠營。

    軍遂大潰,五路皆陷,巴蜀大震。

     玠收散卒保散關東和尚原,積粟繕兵,列栅為死守計。

    或謂玠宜退守漢中,扼蜀口以安人心。

    玠曰:“我保此,敵決不敢越我而進,堅壁臨之,彼懼吾蹑其後,是所以保蜀也。

    ”玠在原上,鳳翔民感其遺惠,相與夜輸刍粟助之。

    玠償以銀帛,民益喜,輸者益多。

    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殺之,且令保伍連坐;民冒禁如故,數年然後止。

     紹興元年,金将沒立自鳳翔,别将烏魯折合自階、成出散關,約日會和尚原。

    烏魯折合先期至,陣北山索戰,玠命諸将堅陣待之,更戰疊休。

    山谷路狹多石,馬不能行,金人舍馬步戰,大敗,移砦黃牛,會大風雨雹,遂遁去。

    沒立方攻箭筈關,玠複遣将擊退之,兩軍終不得合。

     始,金人之入也,玠與璘以散卒數千駐原上,朝問隔絕,人無固志。

    有謀劫玠兄弟北去者,玠知之,召諸将歃血盟,勉以忠義。

    将士皆感泣,願為用。

    張浚錄其功,承制拜明州觀察使。

    居母喪,起複,兼陝西諸路都統制。

      金人自起海角,狃常勝,及與玠戰辄北,憤甚,謀必取玠。

    婁宿死,兀朮會諸道兵十餘萬,造浮梁跨渭,自寶雞結連珠營,壘石為城,夾澗與官軍拒。

    十月,攻和尚原。

    玠命諸将選勁弓強弩,分番疊射,号“駐隊矢”,連發不絕,繁如雨注。

    敵稍卻,則以奇兵旁擊,絕其糧道。

    度其困且走,設伏于神坌以待。

    金兵至,伏發,衆大亂。

    縱兵夜擊,大敗之。

    兀朮中流矢,僅以身免。

    張浚承制以玠為鎮西軍節度使,璘為泾原路馬步軍副總管。

    兀朮既敗,遂自河東歸燕山;複以撒離喝為陝西經略使,屯鳳翔,與玠相持。

     二年,命玠兼宣撫處置使司都統制,節制興、文、龍三州。

    金久窺蜀,以璘駐兵和尚原扼其沖,不得逞,将出奇取之。

    時玠在河池,金人用叛将李彥琪駐秦州,睨仙人關以綴玠;複令遊騎出熙河以綴關師古,撒離喝自商于直搗上津。

    三年正月,取金州。

    二月,長驅趨洋、漢,興元守臣劉子羽急命田晟守饒風關,以驿書招玠入援。

     玠自河池日夜馳三百裡,以黃柑遺敵曰:“大軍遠來,聊用止渴。

    ”撒離喝大驚,以杖擊地曰:“爾來何速耶!”遂大戰饒風嶺。

    金人被重铠,登山仰攻。

    一人先登則二人擁後;先者既死,後者代攻。

    玠軍弓弩亂發,大石摧壓,如是者六晝夜,死者山積而敵不退。

    募敢死士,人千銀,得士五千,将夾攻。

    會玠小校有得罪奔金者,導以祖溪間路,出關背,乘高以阚饒風。

    諸軍不支,遂潰,玠退保西縣。

    敵入興元,劉子羽退保三泉,築潭毒山以自固,玠走三泉會之。

     未幾,金人北歸,玠急遣兵邀于武休關,掩擊其後軍,堕澗死者以千計,盡棄辎重去。

    金人始謀,本謂玠在西邊,故道險東來,不虞玠馳至。

    雖入三郡,而失不償得。

    進玠檢校少保,充利州路、階成鳳州制置使。

     四年二月,敵複大入,攻仙人關。

    先是,璘在和尚原,饷饋不繼;玠又謂其地去蜀遠,命璘棄之,經營仙人關右殺金平,創築一壘,移原兵守之。

    至是,兀朮、撒離喝及劉夔率十萬騎入侵,自鐵山鑿崖開道,循嶺東下。

    玠以萬人當其沖。

    璘率輕兵由七方關倍道而至,與金兵轉戰七晝夜,始得與玠合。

     敵首攻玠營,玠擊走之。

    又以雲梯攻壘壁,楊政以撞竿碎其梯,以長矛刺之。

    璘拔刀畫地,謂諸将曰:“死則死此,退者斬!”金分軍為二,兀朮陣于東,韓常陣于西。

    璘率銳卒介其間,左萦右繞,随機而發。

    戰久,璘軍少憊,急屯第二隘。

    金生兵踵至,人被重铠,鐵鈎相連,魚貫而上。

    璘以駐隊矢疊射,矢下如雨,死者層積,敵踐而登。

    撒離喝駐馬四視曰:“吾得之矣。

    ”翌日,命攻西北樓,姚仲登樓酣戰,樓傾,以帛為繩,挽之複正。

    金人用火攻樓,以酒缶撲滅之。

    玠急遣統領田晟以長刀大斧左右擊,明炬四山,震鼓動地。

    明日,大出兵。

    統領王喜、王武率銳士,分紫、白旗入金營,金陣亂。

    奮擊,射韓常,中左目,金人始宵遁。

    玠遣統制官張彥劫橫山砦,王俊伏河池扼歸路,又敗之。

    以郭震戰不力,斬之。

    是役也,金自元帥以下,皆攜孥來。

    劉夔乃豫之腹心。

    本謂蜀可圖,既不得逞,度玠終不可犯,則還據鳳翔,授甲士田,為久留計,自是不妄動。

     捷聞,授玠川、陝宣撫副使。

    四月,複鳳、秦、隴三州。

    七月,錄仙人關功,拜檢校少師、奉甯保定軍節度使,璘自防禦使升定國軍承宣使,楊政以下遷秩有差。

    六年,兼營田大使,易保平、靜難節。

    七年,遣裨将馬希仲攻熙州,敗績,又失鞏州,玠斬之。

     玠與敵對壘且十年,常苦遠饷勞民,屢汰冗員,節浮費,益治屯田,歲收至十萬斛。

    又調戍兵,命梁、洋守将治褒城廢堰,民知灌溉可恃,願歸業者數萬家。

    九年,金人請和。

    帝以玠功高,授特進、開府儀同三司,遷四川宣撫使,陝西階、成等州皆聽節制。

    遣内侍奉親劄以賜,至,則玠病已甚,扶掖聽命。

    帝聞而憂之,命守臣就蜀求善醫,且饬國工馳視,未至,玠卒于仙人關,年四十七。

    贈少師,賜錢三十萬。

      玠善讀史,凡往事可師者,錄置座右,積久,牆牖皆格言也。

    用兵本孫、吳,務遠略,不求小近利,故能保必勝。

    禦下嚴而有恩,虛心詢受,雖身為大将,卒伍至下者得以情達,故士樂為之死。

    選用将佐,視勞能為高下先後,不以親故、權貴撓之。

      玠死,胡世将問玠所以制勝者,璘曰:“璘從先兄有事西夏,每戰,不過一進卻之頃,勝負辄分。

    至金人,則更進疊退,忍耐堅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戰非累日不決,勝不遽追,敗不至亂。

    蓋自昔用兵所未嘗見,與之角逐滋久,乃得其情。

    蓋金人弓矢,不若中國之勁利;中國士卒,不及金人之堅耐。

    吾常以長技洞重甲于數百步外,則其沖突固不能相及。

    于是選據形便,出銳卒更疊撓之,與之為無窮,使不得休暇,以沮其堅忍之勢。

    至決機于兩陣之間,則璘有不能言者。

    ”  晚節頗多嗜欲,使人漁色于成都,喜餌丹石,故得咯血疾以死。

    方富平之敗,秦鳳皆陷,金人一意睨蜀,東南之勢亦棘,微玠身當其沖,無蜀久矣。

    故西人至今思之。

    谥武安,作廟于仙人關,号思烈。

    淳熙中,追封涪王。

    子五人:拱、扶、摠、擴、摠。

    拱亦握兵雲。

      吳璘,字唐卿,玠弟也。

    少好騎射,從玠攻戰,積功至閣門宣贊舍人。

    紹興元年,箭筈關之戰,斷沒立與烏魯折合兵,使不得合,金人遁,璘功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