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一百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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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綱上 李綱,字伯紀,邵武人也,自其祖始居無錫。

    父夔,終龍圖閣待制。

    綱登政和二年進士第,積官至監察禦史兼權殿中侍禦史,以言事忤權貴,改比部員外郎,遷起居郎。

     宣和元年,京師大水,綱上疏言陰氣太盛,當以盜賊外患為憂。

    朝廷惡其言,谪監南劍州沙縣稅務。

      七年,為太常少卿。

    時金人渝盟,邊報狎至,朝廷議避敵之計,诏起師勤王,命皇太子為開封牧,令侍從各具所見以聞。

    綱上禦戎五策,且語所善給事中吳敏曰:“建牧之議,豈非欲委以留守之任乎?巨敵猖獗如此,非傳以位号,不足以招徕天下豪傑。

    東宮恭儉之德聞于天下,以守宗社可也。

    公以獻納論思為職,曷不為上極言之。

    ”敏曰:“監國可乎?”綱曰:“肅宗靈武之事,不建号不足以複邦,而建号之議不出于明皇,後世惜之。

    主上聰明仁恕,公言萬一能行,将見金人悔禍,宗社底甯,天下受其賜。

    ”翌日,敏請對,具道所以,因言李綱之論,蓋與臣同。

    有旨召綱入議,綱刺臂血上疏雲:“皇太子監國,典禮之常也。

    今大敵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間,猶守常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何以号召天下,期成功于萬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捍敵,天下可保。

    ”疏上,内禅之議乃決。

     欽宗即位,綱上封事,謂:“方今中國勢弱,君子道消,法度紀綱,蕩然無統。

    陛下履位之初,當上應天心,下順人欲。

    攘除外患,使中國之勢尊;誅鋤内奸,使君子之道長,以副道君皇帝付托之意。

    ”召對延和殿,上迎謂綱曰:“朕頃在東宮,見卿論水災疏,今尚能誦之。

    ”李邺使金議割地,綱奏:“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

    ”欽宗嘉納,除兵部侍郎。

     靖康元年,以吳敏為行營副使,綱為參謀官。

    金将斡離不兵渡河,徽宗東幸,宰執議請上暫避敵鋒。

    綱曰:“道君皇帝挈宗社以授陛下,委而去之可乎?”上默然。

    太宰白時中謂都城不可守,綱曰:“天下城池,豈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舍此欲何之?”上顧宰執曰:“策将安出?”綱進曰:“今日之計,當整饬軍馬,固結民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

    ”上問誰可将者,綱曰:“朝廷以高爵厚祿崇養大臣,蓋将用之于有事之日。

    白時中、李邦彥等雖未必知兵,然籍其位号,撫将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

    ”時中忿曰:“李綱莫能将兵出戰否?”綱曰:“陛下不以臣庸懦,傥使治兵,願以死報。

    ”乃以綱為尚書右丞。

      宰執猶守避敵之議。

    有旨以綱為東京留守,綱為上力陳所以不可去之意,且言:“明皇聞潼關失守,實時幸蜀,宗廟朝廷毀于賊手,範祖禹以為其失在于不能堅守以待援。

    今四方之兵不日雲集,陛下奈何輕舉以蹈明皇之覆轍乎?”上意頗悟。

    會内侍奏中宮已行,上色變,倉卒降禦榻曰:“朕不能留矣。

    ”綱泣拜,以死邀之。

    上顧綱曰:“朕今為卿留。

    治兵禦敵之事,專責之卿,勿令有疏虞。

    ”綱皇恐受命。

    未幾,複決意南狩,綱趨朝,則禁衛擐甲,乘輿已駕矣。

    綱急呼禁衛曰:“爾等願守宗社乎,願從幸乎?”皆曰:“願死守。

    ”綱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複戒行何也?今六軍父母妻子皆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敵兵已逼,知乘輿未遠,以健馬疾追,何以禦之?”上感悟,遂命辍行。

    綱傳旨語左右曰:“敢複有言去者斬!”禁衛皆拜伏呼萬歲,六軍聞之,無不感泣流涕。

     命綱為親征行營使,以便宜從事。

    綱治守戰之具,不數日而畢。

    敵兵攻城,綱身督戰,募壯士缒城而下,斬酋長十餘人,殺其衆數千人。

    金人知有備,又聞上已内禅,乃退。

    求遣大臣至軍中議和,綱請行。

    上遣李梲,綱曰:“安危在此一舉,臣恐李梲怯懦而誤國事也。

    ”上不聽,竟使梲往。

    金人須金币以千萬計,求割太原、中山、河間地,以親王、宰相為質。

    梲受事,自不措一辭,還報。

    綱謂:“所需金币,竭天下且不足,況都城乎?三鎮,國之屏蔽,割之何以立國?至于遣質,即宰相當往,親王不當往。

    若遣辯士姑與之議所以可不可者,宿留數日,大兵四集,彼孤軍深入,雖不得所欲,亦将速歸。

    此時而與之盟,則不敢輕中國,而和可久也。

    ”宰執議不合,綱不能奪,求去。

    上慰谕曰:“卿第出治兵,此事當徐議之。

    ”綱退,則誓書已行,所求皆與之,以皇弟康王、少宰張邦昌為質。

     時朝廷日輸金币,而金人需求不已,日肆暑掠。

    四方勤王之師漸有至者,種師道、姚平仲亦以泾原、秦鳳兵至。

    綱奏言:“金人貪婪無厭,兇悖已甚,其勢非用師不可。

    且敵兵号六萬,而吾勤王之師集城下者已二十餘萬;彼以孤軍入重地,猶虎豹自投檻阱中,當以計取之,不必與角一旦之力。

    若扼河津,絕饷道,分兵複畿北諸邑,而以重兵臨敵營,堅壁勿戰,如周亞夫所以困七國者。

    俟其食盡力疲,然後以一檄取誓書,複三鎮,縱其北歸,半渡而擊之;此必勝之計也。

    ”上深以為然,約日舉事。

     姚平仲勇而寡謀,急于要功,先期率步騎萬人,夜斫敵營,欲生擒幹離不及取康王以歸。

    夜半,中使傳旨論綱曰:“姚平仲已舉事,卿速援之。

    ”綱率諸将旦出封丘門,與金人戰幕天坡,以神臂弓射金人,卻之。

    平仲竟以襲敵營不克,懼誅亡去。

    金使來,宰相李邦彥語之曰:“用兵乃李綱、姚平仲,非朝廷意。

    ”遂罷綱,以蔡懋代之。

    太學生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