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列傳第十 文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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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龍見,托言吉兆。

    重述木易之姓,更治成都之宮;妄說禾乃之名,以當八千之運。

    橫生京師妖異,以證父兄之災;妄造蜀地徵祥,以符己身之箓。

    汝豈不欲得國家惡也,天下亂也,辄造白玉之?廷,又為白羽之箭,文物服飾,豈似有君,鸠集左道,符書厭鎮。

    漢王于汝,親則弟也,乃畫其形像,書其姓名,縛手釘心,枷鎖杻械。

    仍雲請西嶽華山慈父聖母神兵九億萬騎,收楊諒魂神,閉在華山下,勿令散蕩。

    我之于汝,親則父也,複雲請西嶽華山慈父呈母,賜為開化楊堅夫妻,回心歡喜。

    又畫我形像,縛手撮頭,仍雲請西嶽神兵收楊堅魂神。

    如此形狀,我今不知楊諒、楊堅是汝何親也?苞藏兇慝,圖謀不軌,逆臣之迹也;希父之災,以為身幸,賊子之心也;懷非分之望,肆毒心于兄,悖弟之行也;嫉妒于弟,無惡不為,無孔懷之情也;違犯制度,壞亂之極也;多殺不幸,豺狼之暴也;剝削民庶,酷虐之甚也;唯求财貨,市井之業也;專事妖邪,頑嚣之性也;弗克負荷,不材之器也。

    凡此十者,滅天理,逆人倫,汝皆為之,不祥之甚也,欲免禍患,長守富貴,其可得乎!  後複聽與其子同處。

     炀帝即位,禁锢如初。

    宇文化及之弑逆也,欲立秀為帝,群議不許。

    于是害之,并其諸子。

     庶人諒,字德章,一名傑,開皇元年,立為漢王。

    十二年,為雍州牧,加上柱國、右衛大将軍。

    歲餘,轉左衛大将軍。

    十七年,出為并州總管,上幸溫湯而送之。

      自山以東,至于滄海,南拒黃河,五十二州盡隸焉。

    特許以便宜,不拘律令。

    十八年,起遼東之役,以諒為行軍元帥,率衆至遼水,遇疾疫,不利而還。

    十九年,突厥犯塞,以諒為行軍元帥,竟不臨戎。

    高祖甚寵愛之。

    諒自以所居天下精兵處,以太子讒廢,居常怏怏,陰有異圖。

    遂諷高祖雲:“突厥方強,太原即為重鎮,宜修武備。

    ”高祖從之。

    于是大發工役,繕治器械,貯納于并州。

    招傭亡命,左右私人,殆将數萬。

    王頍者,梁将王僧辯之子也,少倜傥,有奇略,為諒咨議參軍。

    蕭摩诃者,陳氏舊将。

    二人俱不得志,每郁郁思亂,并為諒所親善。

     及蜀王以罪廢,諒愈不自安。

    會高祖崩,征之不赴,遂發兵反。

    總管司馬皇甫誕切谏,諒怒,收擊之。

    王頍說諒曰:“王所部将吏家屬,盡在關西,若用此等,即宜長驅深入,直據京都,所謂疾雷不及掩耳。

    若但欲割據舊齊之地,宜任東人。

    ” 諒不能專定,乃兼用二策,唱言曰:“楊素反,将誅之。

    ”聞喜人總管府兵曹裴文安說諒曰:“井陉以西,是王掌握之内,山東士馬,亦為我有,宜悉發之。

    分遣羸兵,屯守要路,仍令随方略地。

    率其精銳,直入蒲津。

    文安請為前鋒,王以大軍繼後,風行電擊,頓于霸上,鹹陽以東可指麾而定。

    京師震擾,兵不暇集,上下相疑,群情離駭,我即陳兵号令,誰敢不從,旬日之間,事可定矣。

    ”諒大悅。

    于是遣所署大将軍餘公理出太谷,以趣河陽。

    大将軍綦良出滏口,以趣黎陽。

    大将軍劉建出井陉,以略燕趙。

    柱國喬鐘葵出雁門。

    署文安為柱國,纥單貴、王聃、大将軍茹茹天保、侯莫陳惠直指京師。

    未至蒲津百餘裡,諒忽改圖,令纥單貴斷河橋,守蒲州,而召文安。

    文安至曰:“兵機詭速,本欲出其不意。

    王既不行,文安又退,使彼計成,大事去矣。

    ”諒不對。

    以王聃為蒲州刺史,裴文安為晉州,薛粹為绛州,梁菩薩為潞州,韋道正為韓州,張伯英為澤州。

    炀帝遣楊素率騎五千,襲王聃、纥單貴于蒲州,破之。

    于是率步騎四萬趣太原。

    諒使趙子開守高壁,楊素擊走之。

    諒大懼,拒素于蒿澤。

    屬天大雨,諒欲旋師,王頍谏曰:“楊素懸軍,士馬疲弊,王以銳卒親戎擊之,其勢必舉。

    今見敵而還,示人以怯,阻戰士之心,益西軍之氣,願王必勿還也。

    ”諒不從,退守清源。

    素進擊之,諒勒兵與官軍大戰,死者萬八千人。

    諒退保并州,楊素進兵圍之。

    諒窮蹙,降于素。

    百僚奏諒罪當死,帝曰:“終鮮兄弟,情不忍言,欲屈法恕諒一死。

    ”于是除名為民,絕其屬籍,竟以幽死。

    子颢,因而禁锢,宇文化及弑逆之際,遇害。

      史臣曰:高祖之子五人,莫有終其天命,異哉!房陵資于骨肉之親,笃以君臣之義,經綸締構,契闊夷險,撫軍監國,凡二十年,雖三善未稱,而視膳無阙。

    恩寵既變,讒言間之,顧複之慈,頓隔于人理,父子之道,遂滅于天性。

    隋室将亡之效,衆庶皆知之矣。

    《慎子》有言曰:“一兔走街,百人逐之,積兔于市,過者不顧。

    ”豈有無欲哉?分定故也。

    房陵分定久矣,高祖一朝易之,開逆亂之源,長觊觎之望。

    又維城肇建,崇其威重,恃寵而驕,厚自封植,進之既逾制,退之不以道。

     俊以憂卒,實此之由。

    俄屬天步方艱,讒人已勝,尺布鬥粟,莫肯相容。

    秀窺岷蜀之阻,諒起晉陽之甲,成茲亂常之釁,蓋亦有以動之也。

    《棠棣》之詩徒賦,有鼻之封無期,或幽囚于囹圄,或颠殒于鸩毒。

    本根既絕,枝葉畢剪,十有餘年,宗社淪陷。

    自古廢嫡立庶,覆族傾宗者多矣,考其亂亡之禍,未若有隋之酷。

    《詩》曰:“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

    ”後之有國有家者,可不深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