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途遇金道華 蘭為王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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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菡苕之類,或以顔色悅世,或以濃香動人。

    獨有蘭花,顔色愈淡愈妙,香氣極幽極微,而看過去别有風趣,聞着了無不傾心,不屑媚人而人自欽倒,譬如君子之道,暗然日章。

    這種幽德,豈不可愛!還有一種是勁節。

    凡有花卉,無論草本木本,在那風和日麗之中無不炫奇鬥豔,仿佛都有一切不懼的模樣。

    一到隆冬,霜飄雪壓,那草本的固然連枝幹都不存在,就是那木本的亦大半紅葉蕭蕭,隻剩了一叢光幹,昔日繁華而今安在?豈不可歎!獨有蘭花,明明是個草本,但是任你嚴寒奇冷,那幾條翠葉依舊飄揚飛舞,一無更改,植物之中和它一樣的,能有幾個?這種勁節,豈不可愛!小民常怪古人說起勁節來,不是推松,就是推柏,有的拿了松樹和梅竹兩種來并稱,說是‘歲寒三友’。

    其不知道松、梅等都是木本的,歲寒不凋,有什麼稀奇!蘭是草本的,歲寒不凋,倒反沒有人贊它,真是令人氣忿不平。

    小民的見解如此,未知聖天子以為如何?” 衆人聽了這番議論,都說:“極是極是。

    蘭草這項東西,從古沒有人稱道過,得足下這番提倡,恐怕将來還有人稱它是王者香,或國香呢。

    ”金道華道:“果然如此,小民的意思亦不以為然。

    因為蘭之可愛,并不全在乎香。

    況且它明明有隐君子之風,偏要說它是王者,未免背道而馳,拟不于倫了。

    ”帝堯聽了這話,暗暗佩服他的人品高尚,不愧為隐君子。

    當下又問他些蘭草的種類和種法。

    金道華便起身進内,隔了一會,取出一厚冊書來,獻于帝堯道:“這是小民所著,一切有關系于蘭草的,俱在其中了。

    請帝賞收,加以鑒定,小民不勝榮幸。

    ” 帝堯接來一看,隻見面上寫着”蘭譜“二字,随意翻了兩頁,但見前面所載的都是蘭之種類,足有幾十種,并且有圖附在上面。

    有一種叫風蘭,它的圖形系用竹籃挂在空中,下面有注雲:“風蘭産于東南海邊山陰之谷中,懸根而生。

    其花黃白,似蘭而細,不用裁去。

    大窠者盛以竹籃,或束以婦人頭發,懸于見天不見日之處,朝夕噗以清水,冬夏長青,可稱仙草。

    又能催生,婦人将産,懸于房中最妙。

    ”又翻到中間,都是說種蘭的方法和宜忌。

    翻到後面,都是關系蘭的雜說,有一段雲:“凡蜂采百花,俱置翅股之間,惟蘭花則拱背入房,以獻于蜂王。

    小小物類,尚知蘭之可貴如此。

    人有不愛蘭者,吾不知其何心也!” 正要再看下去,隻聽見老将羿問道:“老夫一路來,看見所有居民都是紋身裸體,此地卻不如此,是什麼原故?”金道華道:“此間本來是蠻夷之俗,斷發文身的。

    自從先祖遷到此地之後,訓誨子孫,切不可沾染這種風氣。

    一則赤身露體,全無禮教。

    二則毀傷肌膚,有傷孝道。

    小民懔遵祖訓,世世不敢違背;并且遇着有機會的時候,常将這種道理和鄰居的人說說,哪知甚有效驗,逐漸将這種陋俗改正了。

    現在鄉僻之地,雖然還有存在,但也是少數。

    ”帝堯問道:“令祖是何人?”金道華道:“小民是金提國之後。

    ”帝堯恍然道:“原來汝是賢者之後,怪不得有這樣的氣度學識,朕真失敬了。

    ”當下又談了一會,天色不早,帝堯等起身,金道華送至門外,行禮而别。

     帝堯一路歸舟,一路談起金道華這個人,說他真是高士,真是隐者。

    羲叔道:“臣看此人,甚有道德。

    帝何不舉他一個官職,想來定有治績的。

    ”帝堯道:“剛才朕亦如此想,但是聽了他那番議論,恐怕他一定不肯受,所以亦不說。

    ”羲叔道:“受不受在他,舉不舉在帝。

    明日何妨傷人去和他商量呢。

    ”帝堯點首稱是。

     到了次日,就命羲叔前往,哪知到了他家一問,他家人說金道華昨夜已經出門去了。

    問他到何處,答稱不知。

    問他何時歸來,答言不定。

    羲叔沒法,隻得怏快而回,将此情形告知帝堯。

    帝堯點頭歎息道:“真是隐土,真是隐士!但是看到他昨日酬對及贈書的情形,貞不絕俗,尤為難得。

    ”大家歎惜久之,于是君臣等仍上路前進。

    後來此地就叫作蘭溪,以金道華種蘭得名。

     不過在下有一句話要聲明,這是在下想當然耳,并無證據。

     即如蘭溪相近的金華縣,據志書上所載,是因金星與婺星而得名。

    但是這個解釋很是模糊,婺星竟未提及,華字亦無着落。

     據在下的推想,或者因金道華而得名亦未可知。

    不過遍查各書,不得證據。

    金提國在何處,亦考不出。

    姑且寫在此處,以俟博雅君子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