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回 明帝南皇堂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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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表請溫峤為丹陽尹,不知峤心,私喜得人。

    錢鳳終慮溫峤忠正,恐非真附,越日,密言于敦曰:“溫峤在東宮即與朝廷相得,有師傅之誼。

    前見所請,帝不少留,忻然即至,恐是将計就計,來探強弱耳。

    吾思此任不可使,慮難倚讨也。

    宜追轉監之。

    ”王敦曰:“太真昨過酒耳,少加聲色,何得便爾相讒嫉也?”鳳不敢再言。

    溫峤看敦氣色不旺,有病上身,一離湖陰,徑至建康面君,盡以其逆謀告之,言:“不足懼。

    慎毋效前先帝所為,使其肆志。

    ”明帝即與王導等謀畫迎敵之策。

    導曰:“臣蒙聖先帝授以都督之任,适足為逆兄之礙,而才勢不及兄敦,故弗獲制。

    彼今複鼓兵東向,不知何為。

    臣但主籌于内,可委溫峤、庾亮、紀瞻、郄鑒、卞敦為五總管,領兵拒住,然後以計讨之。

    ”京中探事細作馳往湖陰報敦,言溫峤如此如此。

    敦大怒曰:“我不聽錢司馬之言,反為小物所欺。

    ”乃使人遺書與弟王導曰:“溫峤别來幾日,作如此事,當募人生緻之,自拔其舌,方熄吾丹田一點火耳。

    ”王導即将其書入見明帝。

    帝曰:“卿之忠心,朕父子俱識之真者。

    今當以前都督領揚州刺史,總統讨逆軍馬,催五總管将兵出京征進。

    ”郄鑒奏曰:“前诏淮蔡諸軍未到。

    臣等出外,京邑空虛,宜速催之入援,使内有護衛,外有接應,方保無虞。

    ”帝準奏,發使分道往催蘇峻、劉遐、祖約、王彬等入衛京邑,共誅叛逆,與國幹功。

    溫、郄等兵江邊,懼王敦兵多将廣,不敢前進。

    明帝自與段匹殚之子段琇、祖逖舊将韓潛統禁軍出屯南皇堂,以觀進退。

    見諸軍懼威不動,召王導議之。

    導密地獻計曰:“臣知京兵素有懼怯之心,進恐不勝故耳。

    昨聞逆兄患病,必因郁氣所緻。

    陛下可頒明诏于敦營,暴揚過惡罪狀,更敕兵衆,言有能斬敦歸朝者,定封萬戶侯,賞以千金,代鎮武昌。

    老賊自先帝時恃強,見朝廷惟命是從,并不曾白他逆節,以為可欺可侮,故敢罔悖。

    今見陛下一旦責其不道,欲購其首,敦素性急躁,不能容物,必然氣塞,縱然不死,病必加笃。

    那時臣率滿門挂孝,揚言敦死,下诏各處,隻讨沈充、錢鳳、魏義三人,其馀将士一無所問。

    四方将士聞說敦死,人人不畏,攘臂争先,相率以誅充、鳳矣。

    二賊既除,王含老怯,兵将自将瓦解矣。

    何難之有?”明帝素多膽略,聽言大喜,即命草诏赍至敦營。

    诏曰: 兇逆王敦,辄立元息,自行承代,不由朝命,頑悖是恣,志窺神器,莽操無過。

    豈期天不長奸,先自殒斃。

    沈充、錢鳳逞奸煽逆,擁兵不退。

    今遣大都督王導等,讨正叛罪。

    有能持敦、含、充、鳳四人之首來獻者,各賞千金,侯封萬戶,就代其職。

    諸為逆敦所授用者,一概不問。

    荊楚将士從敦多年,未得朝廷恩秩,朕甚憫之。

    茲念睽離室家,暫敕歸甯。

    其單丁者,免米一石,終身不調。

    馀皆驗功賜賞,給暇三年,休訖還台,當與宿衛同例三番,各宜聽悉。

    王敦見诏,發聳汗洽,氣塞胸膛,喉如骨鲠,昏倒于座。

    衆慌扶住救之。

    須臾蘇醒,作勢強起曰:“鮮卑奴胡敢乃爾!吾當親自提兵,立攻建康,捉出問之。

    ”言罷,複又仆倒。

    自覺病已沉重,乃召兄王含與沈充、錢鳳、魏義上帳分付曰:“吾今疾甚,難以禦衆。

    汝等可與周、杜、呂、鄧諸将,率兵五萬,先向建康。

    吾養數日,随後就來接應。

    ”錢鳳曰:“事克濟之日,天子何處?”敦曰:“尚未南郊,難行赦理。

    盡卿兵勢,但保東海王裴妃而已,其外悉皆誅之。

    ”七月,王含以兵五萬,一時奄至江甯南岸。

    其際人情洶懼,不知所為。

    溫峤恐敦兵過,将朱雀橋放火焚其屋而拆毀之,分兵守其渡口,以阻敦鋒。

    晉主探得王敦不在軍中,欲乘夜将兵暗擊王含。

    聞朱雀橋毀,乃大怒,召峤責之。

    溫峤奏曰:“今宿衛寡弱,征兵未至,若賊等恃犷馳突而來,将何以遏之?恐宗廟且不保,況一橋乎?”帝悟怒息,乃以兵沿岸紮下。

    王導使人遺書于王含曰: 昨聞大将軍不諱,況此舉自謂可如昔年之事乎?昔年佞臣亂朝,人懷不忿,如導之徒心思外濟。

    今則不然,大将軍來屯湖陰,漸失人心。

    臨終之時,委重反側,諸有耳者,皆知其為篡代,此非人臣之所行也。

    先帝中興,遺愛在民。

    新君聰敏,德洽朝野。

    兄乃妄萌逆意,以虧臣節。

    凡居祿秩者,誰不忿歎?導門戶大小,受國厚恩。

    今日之事,明目張膽,作六軍之首,甯為忠荩而死,不為無賴而生。

    王含見書,徒怒而不能答。

    明帝見無回話,乃宣召五總管瞻、峤、亮、鑒等俱至南皇堂,議曰:“王含屯兵對岸,書去不回答,必思來犯京城者。

    汝諸卿有何破逆之策?”段琇、韓潛曰:“王含、錢鳳勢力十倍于我,難與緩戰。

    宜趁此處苑城小而不固,軍兵未集,大駕親率六軍,向前一戰,可破矣。

    ”郄鑒曰:“未宜造次。

    群逆縱逸,勢不易當,隻可以謀屈之,難以兵力勝者。

    況且王含無敦之能,号令不一,兵卒抄盜相尋,曠延日久,必起義士之心,賊自解散。

    今欲逞血氣之剛,決強弱于一時,脫或蹉跌不勝,雖有包胥之徒,亦無能補其事矣。

    ”明帝從之,按甲而守。

    凡十日,王含不能渡,鋒挫兵懈。

    帝自選拼死士一千二百,願效死力,衛卒二千助之,争先肯渡。

    帝喜,各皆重賞,賜一色号衣,以好辨認。

    命段琇為大将軍,與司馬曹渾、左軍陳嵩、右軍鐘寅,夜半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