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八回 元達死關姜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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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姜、關等,勸慰之曰:“河間王與左相國,二人年老言悖,因朕厭煩,未即聽從,各皆以疾告終,非有他也。

    大将軍與太弟同謀,是他部下王皮、劉惇所首,朕亦未嘗忽功加害。

    卿等有何緻疑而厭朕躬,遽相棄也?”姜發曰:“非若此言。

    臣等自從随侍先帝,與陛下南征北讨,未敢憚勞。

    今受重祿,正當報效,但今兩鬓已皤,心神昏悖,不堪任事,恐負所托,是以懇乞骸骨歸田,則臣兄弟不勝感恩幸甚矣!”漢主曰:“卿既以老推故,堅要棄朕,存義須當在朝,豈可俱去?”發曰:“吾弟前在關中,因取渭北,轉救太子,曾中伏弩,至今左臂酸疼,藥不離口,焉能為事?統乞開恩。

    ”漢主從之,乃謂發曰:“卿既固執,切不可背去,當要與朕面别,設宴相叙,以表答勞之忱。

    ”存忠叩首拜謝而出。

    關山亦俯伏乞準辭表。

    漢主曰:“汝之先君與朕之先帝乃死生骨肉,朕之與卿,實同一氣。

    二兄已先棄朕,未獲安享。

    今朕方欲禅位太子,退歸閑宮,與卿等朝夕叙首,以伸先世桃園之義,奚得亦欲相棄而去也?”山曰:“臣之二兄,用力成癯,相繼而故,臣姆年已八旬有五,每每與吾兄弟哭泣,言百年後,得與臣伯夫妻一處而葬,則不枉育汝弟兄矣。

    今二兄已亡,臣又不得奉姆歸于故土,則有負向日之所付托矣。

    且臣兩鬓已星,生不能怡悅晨昏,老又不能承其夙志,既不孝于親,又焉能忠于君哉?況臣母年七十有九,思鄉之心切于夢寐,故此冒渎天威,乞賜殘軀,奉二母前往錦屏山,以慰其所願。

    若天不殺臣,再來謝恩陛下,是大幸也!”漢主揮涕而謂山曰:“卿欲全孝,朕當從之,關繼忠與關河可在此間,少慰朕念,亦以見君子不忘故舊之心。

    ”山未及對,隻見關河上奏言:“臣父防、叔謹相繼遐棄,以朝廷多事,從征關西,不獲服制,終天之恨,迄今無已。

    茲者臣母痛父成疾,毀脊骨立,飲食少進者四十馀日矣,乞賜放臣侍疾終制,生死感恩不泯矣!”漢主方欲開言,隻見關心出班頓首面奏曰:“臣兄關山年過六十,筋力已憊,且有二嫂,非臣不能以終馀年。

    臣安敢獨留,以貪榮祿,而忘晨昏定省之勞乎?乞求并放歸田,以贍母兄之倚,勝荷寵沐之恩矣!”漢主曰:“噫!關門之義,誠沒世之可尚者矣!朕何逆焉?”各賜金五十斤,乃顧謂黃臣曰:“卿家兄弟獨不念君臣曆世,患難半生,乃亦欲謝事而去,忍棄朕父子孤立于朝也?”黃臣再拜曰:“臣自離蜀,伶仃窮苦,出萬死一生,戮力以至今日,榮幸極矣!迩年殘邁,聾瞽兼甚,尚能何為乎?陛下既念臣數世之忠、半生之苦,何不賞賜田宅,以仿前朝惠養老臣之恩,寬待勳舊之意,何等仰沾陛下洪德,而必欲以此老朽居朝,使之勤勞朝暮乎?”漢主聽言,自思關、姜皆已從允其請,而黃臣年齒過之,乃亦不強,惟許在朝閑住。

    次日,漢主命排筵宴于光極殿,诏宣三家勳舊并衆文武,親自餞送,直出朝門,執手灑淚而别,其馀官員皆于都門外另餞。

    黃臣兄弟即于私府居住,關山、姜發一同望關中隴上而去。

    父老輩觀之,皆言漢主聽信奸邪,不納忠谏,以緻勳舊解職而去。

    相與太息曰:“此數輩謝事,漢家禍不遠矣,惟漢主不之知也!” 時老将呼延颢以心緒不甯,數日不曾入朝,及見三家辭位,亦勉強同侄往餞。

    随侍人聽得父老之言,回府告知于颢,颢即與侄呼延勝議曰:“吾因精神欠爽,不曾谒衆,誰知三家兄弟俱請退閑,吾弗獲共上辭表,豈可同事故舊悉去,吾一人可又獨貪榮祿,以混于鮑魚之肆乎?”勝曰:“叔言是也。

    今王沉、靳準用事,禍必難測,明日必須上表竭辭,以樂馀年可矣!”颢乃留勝共議作表,同宿帳中。

    睡至三更,勝忽夢見魯徽散發披肩,叫勝謂曰:“汝叔苦要出兵,吾以忠言良謀勸谏,兵敗而回,羞慚害我。

    汝在旁邊,并無一言相勸,何忍心也?今吾訴于陰司,捉汝叔去對理,汝為幹證,須要公平。

    ”呼延勝驚醒,汗流不止,忽然呼延颢躍起大呼曰:“吾乃魯徽也,以好言勸你,何該殺我?我今訴準同你見上帝對審,休得逃走!”一把将勝扭住。

    勝曰:“叔把心正,休得昏昧。

    ”颢即放手,仰身倒地,吐血鬥馀而死。

    後人有詩歎曰: 世人休得昧真心,天眼昭昭鑒甚明。

    陽中不報陰中報,遠在兒孫近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