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二回 石勒僞降擒王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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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石勒既送僞書以绐王浚,浚以為實。

    及田矯報币回,深言石勒恭敬尊崇之意,北面拜受,與待以天使等因,浚乃又使田矯頒賜玉麈尾并袍帶于石勒。

    勒問于張賓曰:“田矯此來,别有何意?”賓曰:“彼将來視我強弱虛實也。

    可以匿其精壯,虛其府庫,以弱卒侍衛與之接見,然後乘醉與觀庫藏營寨,示之以弱,使回見浚道之,自然無疑懼于我矣。

    ”勒然其議,布置停當,而後見矯。

    又設一座于南面,懸麈尾于壁,以紗罩罩之,北面再拜,謂矯曰:“我之朝夕不得見于王公,見其所賜,如見公也。

    ”複遣董肇奉箋于浚,期以二月親詣幽州,率衆奉上尊号,又緻啟與棗嵩,乞為冀州牧兼廣平公,以備反側之子。

    棗嵩言其意于浚,浚愈信于勒,乃決計自立,惟慮劉琨在并州,執忠守節,合兵問罪,以此未敢妄行僭立。

    及聞劉曜被琨所破,劉聰屢屢出兵取氣,兩家仇殺不已,時無安靜,幸有代兵相助,得以不敗。

    浚度劉琨自顧不暇,乃營修宮殿,設壇告類,建立太子,置官屬,定爵品,以棗嵩、裴憲為尚書左右仆射,使其子居王宮,持節頒匈奴中郎将,以妻舅崔毖為東夷校尉,朱願領冀、并、汲、兖諸軍事,朱碩領幽、燕、遼、薊諸軍事,行安北大将軍,田徽為河間太守,李渾為薊城太守,薄盛為雲中太守,田矯為中山太守,擇日登位改元。

    荀綽上谏,以為宜效曹孟德、司馬仲達,本身盡其臣職,以免後世議論。

    浚怒其阻己,黜為魏郡丞,以範陽太守遊統為魏郡守,升高紞為範陽太守。

    府掾王悌忠諒有才,浚雖用之,不甚相得,聞貶綽而用高紞為範陽守,乃上谏曰:“荀綽、遊暢,我邦之棟梁,豈可棄之于外?高紞、田矯朽腐愚庸,豈可使居大郡?且作事必須應天順人,不宜倚驕自大。

    ”浚見其言利害,若使縱彼,他日必然忤己,阻遏自立之意,竟命殺之。

    臣僚皆怒,不敢明言,因密造诋語,令小兒輩傳誦于市中曰:“幽州城門如藏戶,中有伏屍王彭祖。

    ”浚雖聞知,亦不能省,反捉其誦讀者,連父兄殺之,人皆驚懼,此語乃止。

     石勒界中聞得诋言之谶,及貶荀綽并殺王悌之忠,遊士多逃去,馳報與石勒知之。

    勒召王子春問曰:“今王浚大失人望,又思僭立,吾欲襲之,卿昨往觀動靜,度浚可以襲否?”子春對曰:“幽州自去歲大水,人不粒食,王浚積粟盈山,不能赈恤。

    刑政苟酷,賦役煩勞,官吏愈急,民不聊生,不能寬省。

    賊害賢良,誅逐谏士,謠歌紛紛而不知悔。

    百姓流離四方,軍士奔投外郡,藐若不聞。

    狐狸踞于府門,野雉鳴于廳事,災異疊生而不知警。

    鮮卑離貳,烏桓不附,代公宣力而喪子,頓忘結好,自損羽翼。

    任用棗嵩、朱碩、田矯、朱願,貪酷殘暴,不以為蠹而以為能。

    斯則爪牙摧于外,腹心病于内,人情沮撓,事勢羸憋。

    而王浚猶置立台閣,建設公卿,自言魏武晉宣不足道,謠诼災異不足懼,此其将亡之兆也。

    王彭祖不知,而子春之所以知也。

    ”石勒聽畢,撫掌大笑曰:“據卿确論,王浚真可圖也。

    ”乃繕甲練兵,陰謀襲浚,但恐諸處心不可測,複救王浚,未敢即進,乃問計于張右侯。

    賓曰:“夫襲人之國,當要出其不意,軍嚴經月而不行,豈不為人識破乎?”勒曰:“實慮烏桓并代為之救援耳。

    ”賓曰:“三部素皆羽翼于浚,迩來段氏自結于我,審廣、郝襲、靳市皆被王浚所責,悉各離叛。

    浚怒,加兵問罪,舉各抗敵,已成寇仇,此則外無聲援以共扼我也;幽燕饑歉,人皆茹草,浚不之顧,衆叛親離,賢士避縮,此則中無明哲與共拟議也;法令過酷,武夫畏罪,軍卒少練,此則内無強兵以抗禦我也。

    浚有此三失,若以大兵臨之,勢必土崩瓦解。

    且愚料之,輕軍往返不出三旬,就使三方有動,我已獲浚兵,可旋踵矣。

    正宜乘機迅發,勿得後時。

    ”勒曰:“劉琨與浚同僚,豈無狐兔之念乎?”賓曰:“琨、浚雖皆同為晉臣,其實心自吳越。

    琨以忠,浚以佞,志行各異。

    且前者王浚不救劉琨,而琨焉肯來救浚乎?将軍必不放心,可修箋緻琨求和,言王浚妄自稱尊,求請讨之,以地贖取三台之罪,琨必允我以讨逆浚。

    吾終滅浚,而琨終不救浚,亦不我襲也。

    ”石勒聞言大喜曰:“吾中心之未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