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坦延詐降破劉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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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知天意有循環。

     不說劉曜敗回,且道漢主不知其故,先又令王彌領兵五萬,向前接應劉曜、石勒。

    王彌至中途,探得晉兵得勝,漢兵歸西,乃不向洛陽,移兵從闤轅關而進,攻掠汝颍、南陽一帶,其郡縣屬官,皆因東海王糧差煩重,多罹潘滔、劉輿酷虐,皆相率降順王彌,以是王彌威聲大振。

    東海長史劉洽言于司馬越曰:“今漢黨王彌、石勒,皆擁強兵在于内地。

    劉聰又據洛水,人知其勇而悍跋,不敢征讨,被其立腳已固,皆我晉之大患也。

    昨者劉曜雖幸敗去,劉淵必然挾恨,再若一來,劉聰、彌、勒并至,洛陽其危矣。

    大王身為太傅,執掌權衡,可不深慮及此?亟宜诏取天下有能諸侯,入京護衛,方可保守。

    ”越從之。

    行文各處州郡,并無應命者,蓋以兵強者潛思自霸,兵弱者不敢當其利害。

    惟有荊州都督王則,以兵五千入援,至半途,被王彌族将王迩、王逵所破,奪其兵糧,乘勢大掠漢沔,進逼襄陽。

    司馬越聞報大驚,乃奏帝,請遍集文武,共議禦備之策,皆言:“漢寇三次犯京,未曾得利,懷恨已極。

    今遣王彌、石勒侵掠汝漢,是先斷吾肘臂耳。

    若使王、石等俱至,必為所破。

    且城内空虛,境外饑馑,人民多困,不若暫且遷都,以避其鋒,再作道理。

    ”晉主從其議,命工匠營造船隻于洛河之下,以便進退。

    王衍堅執不肯,猶自清談闊論,以穩衆心。

    複令賣牛車等器,示無行意。

    邺城守将乃前兖州刺史苟晞,知河南州郡因東海王科征太重,反投于漢,欲會王浚、王敦、劉琨、周顗入朝讨之,乃先遣使持本上越十罪并過失數十條,言其“懷奸挾妒,害長沙,滅成都,毒惠帝,殺忠臣,專權橫暴,用劉輿、潘滔之酷虐,重斂害民,釀成大禍,以兆漢寇,宜去司馬越,則征鎮勤王之師皆至,漢寇亦不敢犯阙矣。

    ” 東海王見晞本事事指實,不敢奏帝加害,悶悶而出,歸第不能寐,秉燭獨坐,自思:“成都、河間去後,己失無人敢發。

    苟晞以刺史外臣,如此直白,此賊多智,何以處之?”悶然一氣,昏暈倒地。

    近侍小童慌慌抱住大叫,裴妃等至扶起,半晌方蘇,遂卧病不能理事,載回許昌調養。

    晞使奏帝,乞求回诏,懷帝亦怪越縱黨何倫、潘滔橫行,殿陛窘辱公主,乃遣人持密诏賜苟晞,言:“東海王司馬越雖有返駕之功,實懷不道之意,害成都王,毒先帝,殺缪播、何綏等,已見之矣。

    若非漢寇屢犯,則奪位不待今日。

    卿既知奸,宜為抑之。

    ”晞得诏,乃進兵圍許,東海王不能抵敵,率衆奔洛,被晞追一日,索其黨潘滔、何倫,尚書劉曾、侍中程延數人,責其罪而斬之。

    回兵許昌,複上本入洛,言:“滔等招稱越思篡奪已久,宜賜自斬。

    ”越見本至,歎曰:“吾無能為也。

    ”遂複卧床,病轉增劇。

    乃召王衍、劉洽、劉喬、王修等至,囑付曰:“孤自起事以來,得卿等戮力相扶,讨張方,破長安,返駕洛陽,冀共盡忠王室,青史留芳。

    今外寇未平,被苟晞所抑,緻成重疾,諒不能起。

    吾死之後,無人可任吾事,卿等宜念向情,為吾扶柩,歸葬東海,以全大義。

    ”言訖,淚下如雨。

    王衍曰:“且自保重,不須憂慮。

    ”越曰:“孤今日思之,何該自殘兄弟,以長外寇,釀成大患,以及國家,雖萬死不足贖矣。

    苟晞之言,甚為有理,可代吾謝之,使禦漢寇。

    ”衍等又曰:“太傅勿用傷神,調攝貴體,痊安之日,與晞等共退漢賊,自然可飾前愆也。

    ”越惟搖首流淚不止,起手揮衆出外,是夜乃卒。

    次日,王衍、劉洽等奏帝請為發喪,懷帝因苟晞之奏,複貶越為縣公,世子司馬毗蔭襲,命王衍等送柩還東海郡歸葬,以苟晞兼管許汝諸軍事。

    後人有詩歎東海王曰: 晉室諸王德福輕,各圖專貴每相征。

    自亮及砉凡八座,從頭一一盡皆傾。

     東海獨存矜得志,誰想神天不肯容。

    信用何倫恣暴虐,苟筼一舉立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