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王渾王浚大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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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又上表争論不屑,帝不得已,乃诏增賈充、王渾封邑各八千戶,進渾爵為郡公。

    以王浚為輔國将軍,與杜預、王戎等同功,各封縣邑公。

    諸将士各皆論功封賞。

    又差官吏冊祭羊祜,加贈追谥,封其妻為萬戚鄉君,食邑五千戶。

    王浚自以功大,為王渾父子黨與所抑,每進見時,于上之前陳說平吳功績,或不勝其憤怒,徑出不辭,帝亦容之。

    益州護軍範通乃浚之姻戚,因謂浚曰:“将軍之功,美則美矣,然而迹所以居美者,未盡善也。

    将軍旋旆之日,若能角巾退于私第,口不言平吳之功,人或稱之,則曰:‘老夫何功之有?’此蔺生之所以屈廉頗也。

    ”浚曰:“予始懲鄧艾、鐘會争功之事,懼禍及身,故不得無言,其終不能遣諸胸中者,是吾之褊也。

    ”乃深謝範通而再不言功,伐時之人鹹以王浚功重而報輕,為之忿悒。

    當有博士秦秀上表訟論王浚之功勞,帝乃左遷浚為鎮國大将軍。

    王渾常請浚飲宴,必嚴設備衛,然後見之,二人甚相避忌。

    後王浚因慮王渾黨族強盛,恐被所害,因緻仕告老歸第,亦可謂善處分矣。

    再說晉武帝賞功以訖,乃賜吳主皓為歸命侯,以其子為郎官,故吳舊臣皆咨訪錄用,吳之官屬皆随才擢任。

    吳君臣一齊拜舞謝恩。

    時吳族降将、晉骠騎将軍孫秀在旁,不勝忿恚,悲孫氏淪亡至此,因大悔向南流涕曰:“昔讨逆将軍孫伯符以一校尉能開創大業,以成數世之勳。

    今嗣主失德,舉江南而棄之,悠悠蒼天,此何時哉?”乃悶悶回第,形憂于色。

    其子孫會問之,秀曰:“昔信陵不歸故國,薛公笑之,乃趨駕還魏以破秦兵,千載之下,人皆仰其芳名。

    今吾避禍至此,羁身寄迹,心實未忘本國。

    不意一朝吳國見亡,我心如割,不忍本宗淪沒,是以悲耳!雖然不能複取,俟其有隙,吾必陰以圖報司馬氏也。

    ”後來果壞晉家天下,秀為之始也。

     一日,武帝見吳蜀皆平,四方無事,乃命設宴于殿庭,慶賀平吳,飲諸出征将士。

    文武畢集,乃先上酒稱壽武帝。

    帝執酒垂涕曰:“此舉實羊太傅之功,先與朕首創其謀,後有杜預、張華力贊成之。

    今幸平吳,諸卿皆在,惟羊太傅已殁,不得見也。

    ”因深歎惜之。

    又謂杜預曰:“當日興兵伐吳,衆諸将士鹹言一時不能即進,而大臣輩又皆以為不可輕進,宜俟明冬再議而行,獨張華與卿堅執以為必克,朕固善之。

    及後又有勸朕宜且召回諸軍,恐或一朝挫衄,雖腰斬張華不足以謝天下,朕亦以為未然。

    今乃幸而奏凱,汝三子之功茂矣。

    今日當盡歡而飲,毋得推拒。

    ”賈充乃深懷慚愧,伏地謝罪曰:“臣愚昧,計不及此,孰若聖武神文,明見萬裡乎?”帝以其勳舊大臣,撫而慰之不問。

    當日宴罷,帝命詢訪江南遺臣,人以諸葛靓之賢上對。

    帝即遣人四下尋之,靓乃深匿逃避。

    其友或勸之仕,靓乃巽謝曰:“亡國之臣既不能以身殉國,又不能匡救其主,反欲為偷生之計以求榮,此誠禽獸之幸耳,吾何為哉!”遂拂袖而别,乃走匿于其姊之大宅中。

    姊乃其父諸葛誕之次女,與靓同胞,時為琅琊王司馬伷之妃。

    帝訪知在其家,遣使再四強之,堅不肯從。

    帝乃親幸琅琊王第,乘其機以召見靓。

    靓聞晉帝至,乃逃于廁中以避之。

    武帝喚琅琊王之家臣,勒問其實,言:“諸葛靓汝等藏于何處?”家臣對曰:“臣等焉敢欺上?但渠聞陛下駕至,躲于廁屋中去也。

    ”帝不忍捕,乃親如廁側,迫而謂之曰:“仲思何見避之深也?”靓不得已,乃出拜,俯首涕泣曰:“臣父得罪于先帝,避禍江東,實受吳祿。

    今家國俱亡,前既背于魏,今複負于吳,有伍員吹筼之恥,無豫讓吞炭之風,思見聖顔,實懷慚愧,是以深逃避耳!”帝曰:“今吳、魏俱亡,天下已歸一家,幸勿以為意。

    ”即面授靓為侍中之職。

    靓不肯受,再拜固辭,乞歸鄉裡。

    帝優容之,以全其忠。

    于是敝裘歸鄉,終身不遊晉市,席亦不向晉而坐,偃仰甘貧,後數年終于家。

    其子恢為晉侍中。

    後人有詩贊曰: 智比殷微清比夷,一繩難挽預知機。

    廁前拒帝求歸野,迹并嚴陵架足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