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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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郎跪在一邊,把鱞兒拉翻在地。

    着人行杖,五闆一換,直打得兩臀肉盡,方才歇手。

    又抽出脊筋,取出肝腸,然後把癡郎殺死。

    宮内一切水族,并沒走脫一個。

     卻說敖虔父子,行雨已畢,回至半路,耳熱眼跳,甚是驚恐。

    意料家中有事,極力趕來。

    剛到門首,四員大将從宮内走出。

    鼍将軍看見,沒用分說,過去一刀一個,俱各殺了。

    又進入宮裡,放起火來。

    才統領水族,往陂前去接螭娘。

    按下不表。

     卻說柳毅與洞庭君兄弟兩個正在殿上坐着說話,忽見一條赤龍,駝着一紅裝女子,騰空而來,落在殿前。

    那女子一見柳毅,叩頭相謝,向洞庭君道:“柳君系孩兒的大恩人,父王斷勿輕待!”洞庭君道:“老夫感佩在心,何煩女兒相囑!”那女子走入後宮而去。

     午刻,宴柳毅于碧霄殿,單着錢塘君相陪。

    旨酒佳肴,人間并未經嘗過。

    席終,柳毅告辭,錢塘君留道:“先生才到寒舍,少歇一宵,明晨着人送出湖去。

    弟還有一言冒渎,須得晚間相商。

    我暫且領先生外邊去走走。

    ” 柳毅同錢塘君出了宮門,到了一園中。

    異樹奇花,不可勝數。

    當中有座亭子,上懸“照遠亭”三字。

    進入裡邊,上懸着大鏡一塊。

    柳毅問道:“此鏡何用?”錢塘君道:“這鏡能遠照萬裡,後照百年。

    先生請近前照照!”柳毅聽說,過去一照。

    見一個大池,池内兩條老蛟,鎖在鐵柱子上。

    柳毅問道:“這系何故?”答道:“此乃悍蛟,日後定作大孽,暫且鎖禁在此。

    ”又看見二座大山,山上有一隻大虎、數隻小虎,咆哮跳梁。

    柳毅若有懼色,錢塘君道:“此虎雖惡,終屬有人拘管。

    先生文武全才,上山伏虎豹,下海擒蛟龍,時來正借此顯名當代,何故作此怯懦情狀?”說完,回到宮來。

     天色已黑,涵光軒内,點上燈燭,擺上肴核。

    從此洗盞更酌,彼此談心。

    錢塘君道:“老夫聞先生詩才最好,願聆佳作,以開鄙懷。

    就以洞庭湖為題,韻限庚字。

    ”柳毅略不推辭,開口詠一詩,道:巴陵勝狀在洞庭,氣象千般莫可名。

     朝霧潛通雲夢域,晚煙隐射嶽陽城。

     平流何待中秋月,内伏神龍水自清。

     勿羨禹功明德遠,安瀾同緻曆萬庚。

     錢塘君道:“先生過獎!愚兄弟安敢上拟神禹!”柳毅問道:“大王欲與晚生相商何事?敢請說明!”錢塘君道:“舍侄女新寡,慕君高義,願充下陳,望先生笑納!”柳毅心中暗想:“山陰結婚,徒成畫餅。

    這如何還敢認真?”答道:“大王見愛,晚生心感。

    但家有老母,尚須禀命,暫且相辭。

    ”錢塘君道:“先生既不敢自專,小弟亦難以相強。

    果系有緣,終須後會。

    ”晚上,就照管柳毅在湛然居中睡去。

     次早,柳毅要走。

    洞庭君道:“先生不必過急,飯後定送先生出湖。

    ”少頃,見一鳜婆,手托金盤,盤内盛一珠子,送至洞庭君前。

    洞庭君道:“小女蒙君大恩,無以為報。

    聊借此珠,以伸微情。

    日後明珠還浦,始見先生與小女原非陌上人也。

    ”柳毅把珠子收訖,随後飯到。

    飯過,洞庭君道:“愚兄弟親送先生出湖!”于是,攜手同行湖底,仍開出一條幹路。

    走有裡許,已登湖南岸上。

    洞庭君道:“先生既撲正路,愚兄弟從此作别了。

    ”說罷,彼此一揖而散。

     柳毅往前走不多時,已到梅花村前。

    進得門來,參拜了母親,就把所遇龍女之事說了一番。

    莊氏道:“你前年所遇是虎,今年所遇是龍。

    雲龍風虎之從,定主功名顯達之兆。

    可惜我年已衰老,未必及見了。

    ”柳毅道:“母親自應壽比南山,何必以此為慮!” 那料大限難逃,住有月餘,莊氏竟自故去。

    發送已過,柳毅落得一空如洗,并無半點倚靠。

    賈慶長夫婦諸般照應,自不必說。

     但不知柳毅幾時才好,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