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情中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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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第二首是: 妾住朱樓垂柳邊,閑人湖上逗春煙。

     使君打鴨渾閑事,一夜鴛鴦飛上天。

     太守、縣令見了詩,一笑了之。

     半年之後,翰卿攜家遷居苕溪。

    朱小姬原來的丈夫俞某有個義父,是個流氓無賴,他早就垂涎小姬的美色,隻是沒有機會下手。

    當他得知鄭家要遷居肘,便糾合了幾十個地痞惡少,在半路上把朱小姬搶了去。

    他将小姬關在一個小黑屋裡,準備圖謀不軌。

    小姬剪斷了她的頭發,對看管她的人說:“我是甯死也不受淩辱,誰要是逼迫我,我就死給他看。

    ”因此,誰也不敢貿然觸犯她。

     再說翰卿見小姬被搶,焦急萬分,馬上報告了浙江巡撫,請他緝拿罪犯。

    巡撫遂命令太守、縣令配合辦理這樁案子。

    縣令對翰卿說:“先前你為他人居間調停,有打鴨驚鴛鴦一語,想不到這話竟成了奇谶,今日在你老兄的身上應驗了。

    ”經過太守、縣令的通力合作,不久,就擒拿了那群惡少,并依法懲治了他們,将朱小姬斷還給鄭翰卿。

    判詞是這樣寫的:“俞氏,良婦也。

    隸籍三吳,願得好逑而期老。

    鄭卿,才士也。

    傾赀十斛,将攜淑女以禦歸。

    何期枭獍之無良,幾緻鳳鸾之失偶。

    相如滁器,臨邛令甚恥之;襄王行雲,巫峽夢不虛也。

    淩霄琰氣,幸逢合浦之珠;向日葵心,堪并章台之柳。

    鴛鴦諧波面之歡,行堪比翼;鬼蜮潛水中之影,敢複含沙。

    任将一片雲帆,攜作入閩春色。

    蘇長公原自風流,隻借數言為三尺;韓夫子豈長貧賤,用聯雙壁以百年。

    ” 十年之後,朱小姬生下三個兒子,他們一個個都相貌英俊,聰慧過人,徐興公贈給鄭翰卿一首詩道:秋葉何須倩作煤,畫堂紅拂肯憐才。

     荥一陽一公子遺鞭過,湘浦佳人解珮來。

     繡戶星稠杯合卺,玉閨春蠶鏡安台。

     隻緣十斛明珠換,掌上于今于蚌胎。

     蓼庵高太史說:“朱小姬義不受辱,終于回到鄭生的身邊,她身名俱保,可稱得上貞婦了。

    ” 撫孤與從死孰優 《金鄉縣志》:韓氏,是庠生李汝重的妻子。

    她十八歲那年,嫁給汝重為妻。

    婚後,夫婦情深益厚,相敬如賓。

    後來,汝重患病卧床不起,韓氏為他燒煮可口的飯菜,煎熬湯藥,忙前跑後,希望醫好丈夫的玻盡管韓氏一精一心料理照顧,汝重的病仍不見好轉,而且日重二日。

    韓氏心急如焚,朝夕設香祈禱上蒼,願以自身替代丈夫,使丈夫轉危為安。

    但天不随人願,汝重最後還是命歸黃泉。

     丈夫病故,韓氏悲痛難忍,便想一死了之,跟随丈夫而去,親戚們見她那痛不欲生的樣子,心裡都很難過,便勸她說:“你看看,撫養孤兒與跟着丈夫死去哪一個容易做?李家隻有這一線之脈,還在襁褓中,如果你死了,他也活不成,你要慎重考慮。

    ”韓氏覺得大家說得有道理,便強忍悲痛,為了孩子,強撐着活下來。

     李汝重在世時,李家的生活就不寬裕,汝重一死,生活就更艱難,韓氏隻有不停息地織布紡織來維持生計。

    孩子稍大一些後,她便督促他鑽研學業,終于使他也成了庠生,繼承了父親的事業。

    韓氏守貞節四十九年,足不越戶,笑不露齒,到老時則更鄭重嚴肅。

    死後,學使表彰了她的家族。

     我藩籬自固 《延平府志》:梁氏,是延平衛指揮佥事張瑄的妻子。

    懷孕三個月時,張瑄患了重病,他自知兇多吉少,便把妻子叫到身旁,對她說:“我身後事不知如何,你自己做打算吧!”梁氏仰天垂淚發誓道:“即使不生男孩,我也絕不登他人之門! “張瑄死時,梁氏才二十七歲。

    後來,她生下個兒子,取名張勝,守節的志向更為堅定。

    每日房門緊閉,無事絕不出門,就是親戚鄰居也很難見她一面。

     梁氏雖然已年近三十,但仍風韻猶存,某貴豪一直觊觎她,曾托人說媒,可是回回都碰了釘子。

    于是,他又想了個主意,讓人背着幾捆竹竿來到梁氏家門口,對粱氏說:“将這幾捆竹杆送給你來加固籬笆。

    ”梁氏明白這加固籬笆的意思,便怒斥道:“我的籬笆本來就很牢固,不需要這些竹竿,你趕快背回去,等你主子死後,自己用來加固籬笆吧!”送竹竿的人把梁氏的話轉告了某貴豪,貴豪又惱又愧,隻好作罷。

     後來,張勝承襲了父親的職位,梁氏六十餘歲時病故。

     一陰一骘台 《臨清州志》:施氏,是胡椿的妻子。

    二十七歲時,胡椿病逝。

    胡椿死後,她秉持大節,教育子女要忠厚老實,甯願吃虧也不要占便宜。

    她不事佛教,常對人說:“子孫是祖輩遺傳下來的,他們的好壞跟前人是否有德關系極大,佛怎麼能保佑我們呢!”她曾作教兒詩說:延師率于拜靈前,片竹封來淚黯然。

     孑立四孤癡性懶,孀居七載苦心堅。

     已愁世業将難繼,又恐詩書失後傳。

     汝輩不能成父志,誓無相見及黃泉。

     施氏心地善良,每當遇到災荒,她便拿出家中的餘糧周濟村中父老,村裡人都很感激她,大家一起運土為她修築了一個台子,名曰“一陰一骘”台,“一陰一骘”,就是“一陰一德”的意思。

    這是贊揚施氏廣積一陰一德。

     施氏七十三歲而終,她臨終前告誡兒女們:不要請佛拜神,但能朋濟貧民。

     懷夫餘發以殓 《安慶府志》:鄭氏,名崇德,懷甯人。

    是斷事方法的妻子。

    她七歲能背誦孝經,嫁給方法後,曾和方議論明成祖永樂年間燕王朱棣率領軍隊進入京城清君側的事,鄭感歎地說:“天下婦道臣道都一樣,委身事人,時運艱難就背叛主人,那怎麼能光顯貞操呢!”方法神情嚴肅地說:“婦人能有這樣的見識,真是難得。

    ” 後來,方法因事被官府逮捕,在押至皖水時,投水自盡,雖經多方尋找,也沒能找到屍首,當時鄭氏才二十九歲。

    鄭氏心中十分悲傷,深為沒見到丈夫最後一眼而遺憾,便收取丈夫生前剪下的頭發和指甲放到一個匣子裡,留作紀念。

    她的婆婆原來不跟她生活在一起,丈夫死後,她就将婆婆接到身邊奉養。

     她有兩個兒子,長子叫方懋,老二叫方恕,這兩個兒子在她的教育下,都能刻苦攻讀。

     鄭氏守節四十餘年,在她生命垂危之際,吩咐家人,在她死後人殓時,一定要把她珍藏的丈夫的頭發、指甲揣在她的懷裡。

    郡守廣武王公聽說了她忠貞守節的事迹後,上疏朝廷,請求對她予以表彰。

     泣受遺言 《浙江通志》:葉氏,是慈豁人,嫁給鄞縣的史簡。

    史簡為縣從事,縣尉受取賄賂,鞭打無故百姓,史簡為之抱打不平,憐憫被冤打的百姓,這便惹怒了縣尉,讓人把史簡責打了幾十大杖,打得皮開肉綻,回家沒幾天就死了。

    當時,葉氏才二十五歲。

    史簡家中很窮,可說是家徒四壁。

    他死後,唯一留下的是一個寡妻和弱子幼女。

    不久,弱子也不幸夭折。

    葉氏連遭橫禍,肝膽俱碎,日夜抱着幼女痛哭,她悲憤地喊着:“天哪、天哪,為什麼讓我落到這種地步?”聞者莫不垂淚。

     史簡死時,葉氏正懷着身孕,史簡在彌留之際囑咐她說:“你若是生個女孩,就嫁出去;如果是個男孩的話,希望你能好好看護他,把他養育成人。

    ”葉氏哭着答應了丈夫的遺囑。

     後來,葉氏果然生了個男孩。

    于是,葉氏毅然決定固守貞節。

     鄰居們都勸她說:“你的家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應該趕快找個依靠,襁褓中的兒子怎麼能指的上呢。

    ”葉氏誓死不聽。

    兒子長大後,她便讓他人私塾讀書。

    兒子也很為她争氣,能夠刻苦用功,終于科舉及第。

    她的孫子輩們曾三代為丞相,将她封為冀國夫人。

     葉氏不僅固守貞節,而且善良仁愛,在她晚年時,家境頗好,但她卻一直勤勞操作,節儉持家,她還收養了十多名孤女,都把她們養育成人,尋找到合适的人家,厚禮把她們嫁了出去。

     葉氏死時八十六歲。

    她曾這樣教育她的兒子:“讀書要以行己為先,操筆作文章,當以聖賢為本旨。

    ”無怪乎她的兒孫們三世為相,看來跟她的教育有關。

     若戚惡能守耶 《建甯縣志》:楊氏女,是周坪保人,十六歲那年,許配給在城的李奇雍。

    訂婚後不久,奇雍就患了重病,楊女知道後,便請求父母讓她探看奇雍,父母不同意。

    楊女哭着懇求父母:“哪怕讓我去給他喂一匙飯,就是死我也沒什麼遺憾的。

    ”父母無奈,隻好同意了女兒的請求。

    楊女遂來到李家,侍候了一個月,奇雍便死去了。

    但楊女與奇雍并沒結婚。

    楊女的父母兄弟見奇雍已死,便勸她另嫁他人,而楊女誓死不從。

     一天,村裡的有位老太婆受人之托來勸說楊女,楊女關上屋門拒絕見她,并大聲哭着說:“你們為什麼這樣不體諒我,跟我沒完沒了地糾纏,難道是以為我怕死嗎!我告訴你們,就是我死了,也不會再嫁人!”說着,便要上吊自荊家人破門而人,将她解救下來,才幸免于死。

    自此以後,沒有人再敢跟她提改嫁的事。

     楊女守節後,并不像其他守節女子那樣終日愁容滿面,而還像往常那樣生活。

    她的大伯子奇璧很不理解,便讓女兒去問她:“嬸子為什麼不悲傷?”楊女回答說:“若是總那麼憂愁怎麼能守節呢!”奇璧聽了她的話,認為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便告誡他的妻子說:“你們應該好好待她,讓她實現自己的意願。

    ”奇璧的妻子也能體察奇璧的用意,妯娌兩人關系處得極好。

    後來,奇璧夫婦竟把他們的二兒子李宏過繼了楊氏,作奇雍的繼承人。

    楊女很高興,親自教李宏讀書識字;使他成了縣學的生員。

    後來,李宏娶黃氏為妻,生了兩個孩子之後,李宏便早逝而去,楊女勸勉黃氏好好撫育孩子,不要多想。

    黃氏聽從楊女的勸告,也砥節孝順。

    郡守知道了楊、黃婆媳守節自重的事迹後,為她們立碑,表彰了她們。

     吾節婦婦也 《延平府志》:陳氏,是胡貴的妻子,沙縣人,十六歲時嫁給胡貴。

    可是,結婚剛到二年,胡貴便患病身亡,留下她和剛滿一歲的兒子宗旺。

    她的父母及鄰居們都勸她改嫁,她堅決不同意,說:“背叛丈夫,抛棄兒子,這難道是人所能做的嗎! “于是苦心守節,辛勤操勞來撫育宗旺。

     宗旺長大後,娶妻姜氏。

    明英宗正統年間,戰亂紛起,宗旺帶着妻兒到上府避難,途中,宗旺不幸死去,抛下了年僅二十五歲的妻子姜氏和三歲的兒子斯佑。

    有人勸姜氏說:“你年紀還年輕,找個人家算了,要不你們這孤兒寡母日子可怎麼過?”姜氏搖搖頭說:“我是貞節婦人的兒媳,我怎麼能讓孤兒的遺孤以他人為父呢!”戰亂平息之後,姜氏帶着兒子回到了故鄉。

     斯佑後來娶妻吳氏,生有兩個孩子,而斯佑又不幸離世。

     他死時,長子敏瓒七歲,次子敏璋三歲,吳氏也才二十五歲。

     吳氏拒絕了勸她改嫁的好心人,日夜勤苦操勞,綜理家務,維持家庭生計。

    她還教育督促兒子刻苦學習,使孩子都學有成效。

     長子敏瓒科舉及第,官至顯宦,次子敏璋也榜上有名,光宗耀祖。

     何出此不祥語 《光澤縣志》:危道娘,是陳宗的妻子。

    陳宗幼年時,便由他姑母領養,姑母待他如同親生兒子一樣,陳宗侍奉姑母也像親生母親一般。

    後來陳宗長大成人,娶了危道娘。

    婚後不久,陳宗便身患重病,生命垂危之時,他把道娘叫到跟前,對他說:“我這病治不好了,我放心不下的是我姑母,我一死她就失去了依靠,你能替我為她養老送終嗎?”道娘勸慰他說:“你于嗎說這不吉利的話,如果你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自會照顧她老人家,哪用等着你囑咐呢?” 陳宗死後,道娘痛不欲生,但想到年老的姑婆無人照料,便緊咬牙關活了下來。

    她殷勤恭順地伺候姑婆,常使姑婆感動得老淚縱橫。

    姑婆怕耽誤她的前程,勸她改嫁,她說什麼也不肯,并将丈夫臨終的囑托告訴了姑婆,還發誓說:“我決不食言!”姑婆八十五歲時故去,道娘以厚禮安葬了她。

     生身何罪與君相遇 《北史·列女傳》:泾州貞女兒氏,許配給彭老生為妻,訂婚财禮都已交納完畢,但還沒舉行婚禮。

    兒氏非常懂得婦德,因而娴淑孝順,也極守貞操,她家中貧困,她便自己舂米打水,耕種紡織來養活父母。

    那彭老生本是一個無賴,見兒氏已同自己訂了親,便去兒家逼迫兒氏同自己胡摘。

    兒氏拒絕了。

    他的無理要求,譴責他說:“我和你雖然訂了婚,但還沒有正式完婚,怎麼能不禀報父母,就擅自來淩辱我?你如果一定要對我做出無禮的舉動,我就隻有死給你看。

    ”不管彭老生怎樣糾纏,兒氏就是不同意。

    彭老生見目的沒有達到,便惱羞成怒,拿刀刺殺兒氏。

    兒氏彌留之際對老生說:“我這輩子有什麼罪,讓我與你相遇,我所以執節自固,難道是另有所圖?我隻是想把我清白的身子奉獻給你,沒想到現在反倒被你殺了。

    假如我的靈魂有知,一定不會寬恕你。

    ”說完,就氣絕身亡。

    彭老生見兒氏已死,便把他家所送的訂婚衣物、首飾等收拾收拾拿到了他叔叔家,并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叔叔。

    他叔叔一聽,大驚失色,随之把他臭罵了一頓,說:“這是你的媳婦,你為什麼要殺她?天理難容你這畜生!”于是把他綁送到官府。

    太和七年,有關方面将他判處死刑。

    皇帝下诏說:“彭老生沒有仁德,侵淩貞淑女子。

    手段殘暴,罪不可赦。

    兒氏守禮履節,身死志節不改,雖然身居草屋,行為合于古來風範,應該賜予她美好的名稱,以彰顯風操。

    ”于是,在她的墓碑上刻有“旌善”字樣,号為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