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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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鞭驟馬,以為諧谑。

    從官女監妪百餘騎,秉燭如晝,鮮裝炫服而行,亦無蒙蔽。

    衢路觀者如堵,無不駭歎。

    十宅諸王男女婚嫁,皆資韓、虢紹介;每一人約一千貫,上乃許之。

    十四載六月一日,上幸華清宮,乃貴妃生日。

    上命小部音聲,(小部者,梨園法部所置,凡三十人,皆十五已下。

    )于長生殿奏新曲,未有名,會南海進荔枝,因以曲名《荔枝香》。

    左右歡呼,聲動山谷。

    其年十一月,祿山反幽陵,以誅國忠為名。

     鹹言國忠、虢國、貴妃三罪,莫敢上聞。

    上欲以皇太子監國,蓋欲傳位,自親征。

    謀于國忠,國忠大懼,歸謂姊妹曰:“我等死在旦夕。

    今東宮監國,當與娘子等并命矣。

    ”姊妹哭訴于貴妃。

    妃銜土請命,事乃寝。

    十五載六月,潼關失守,上幸已蜀,貴妃從。

    至馬嵬,右龍武将軍陳玄禮懼兵亂,乃謂軍士曰:“今天下崩離,萬乘震蕩。

    豈不由楊國忠割剝甿庶,以至于此。

     若不誅之,何以謝天下。

    ”衆曰:“念之久矣。

    ”會吐蕃和好使在驿門庶國忠訴事。

    軍士呼曰:“楊國忠與蕃人謀叛!”諸軍乃圍驿四合,殺國忠,并男暄等。

    上乃出驿門勞六軍。

    六軍不解圍,上顧左右責其故。

    高力士對曰:“國忠負罪,諸将讨之。

    忠妃即國忠之妹,猶在陛下左右,群臣能無憂怖?伏乞聖慮裁斷。

    ”上回入驿,驿門内傍有小巷,上不忍歸行宮,于巷中倚杖欹首而立。

    聖情昏默,久而不進。

    京兆司錄韋锷(見素男也)曰:“乞陛下割恩忍斷,以甯國家。

    ”逡巡,上入行宮。

     撫妃子出于廳門,至馬道北牆口而别之,使力士賜死。

    妃泣涕嗚咽,語不勝情,乃曰:“願大家好祝妾誠負國恩,死無恨矣。

    乞容禮佛。

    ”帝曰:“願妃子善地受生。

    ”力士遂缢于佛堂前之梨樹下。

    才絕,而南方進荔枝至。

    上睹之,長号數息,使力士曰:“與我祭之。

    ”祭後,六軍尚未解圍。

    以繡衾覆床,置驿庭中,敕玄禮等入驿視之。

    玄禮擡其首,知其死,曰:“是矣,”而圍解。

    瘗于西郭之外一裡許道北坎下。

    妃時年三十八。

    上持荔枝于馬上謂張野狐曰:“此去劍門,鳥啼花落,水綠山青,無非助朕悲悼妃子之由也。

    ”初,上在華清官日,乘馬出宮門,欲幸虢國夫人之宅,玄禮曰:“未宣敕報臣,天子不可輕去就。

    ”上為之回辔。

    他年,在華清宮,逼上元,欲夜遊。

    玄禮奏曰:“宮外即是曠野,須有預備,若欲夜遊,願歸城阙。

    ”上又不能違谏。

    及此馬嵬之誅,皆是敢言之有便也。

     先是,術士李遐周有詩曰:“燕市人皆去,函關馬不歸。

    若逢山下鬼,環上系羅農。

    ”燕市人皆去,祿山即薊門之士而來。

     函關馬不歸,哥舒翰之敗潼關也。

    若逢山下鬼,嵬字,即嵬馬驿也。

    環上系羅衣,貴妃小字玉環,及其死也,力士以羅巾缢焉。

    又妃常以假髻為首飾,而好服黃裙。

    天寶末,京師童謠曰:“義髻抛河裡,黃裙逐水流。

    ”至此應矣。

    初,祿山嘗于上前應對,雜以諧谑。

    妃常在座,祿山心動,及聞馬嵬之死,數日歎惋。

    雖林甫養育之,國忠激怒之,然其有所自也。

    是時虢國夫人先至陳倉之官店,國忠誅問至,縣令薛景仙率吏人追之。

    走入竹林下,以為賊軍至,虢國先殺其男徽,次殺其女。

     國忠妻裴柔曰:“娘子何不借我方便乎?”遂并其女殺之。

    已而自刎,不死。

    載于獄中。

    猶問人曰:“國家乎?賊乎?”獄吏曰:“互有之。

    ”血凝其喉而死。

    遂并坎于東郭十餘步道北楊樹下。

    上發馬嵬,行至扶風道。

    道傍有花,寺畔見石楠樹團圓,愛玩之,因呼為端正樹,蓋有所思也。

    又至斜谷口,屬霖雨涉旬,于棧道雨中間鈴聲隔山相應。

    上既悼念貴妃,因采其聲為《雨霖鈴曲》以寄恨焉。

     至德二年,既收複西京。

    十一月,上自成都還,使祭之。

     後欲改葬,李輔國等不從。

    時禮部侍郎李揆奏曰,“龍武将士以楊國忠反,故誅之。

    今改葬故妃,恐龍武将士疑懼。

    ”肅宗遂止之。

    上皇密令中官潛移葬之于他所。

    妃之初瘗,以紫褥裹之。

    及移葬,肌膚已消釋矣。

    胸前猶有錦香囊在焉。

    中官葬畢以獻,上皇置之懷袖。

    又令畫工寫妃形于别殿,朝夕視之而欷焉。

    上皇既居南内,夜闌登勤政樓,憑欄南望,煙月滿目。

     上因自歌曰:“庭前琪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

    ”歌歇,聞裡中隐隐如有歌聲者。

    顧力士曰:“得非梨園舊人乎?遲明,為我訪來。

    ”翌日,力士潛求于裡中,因召與同去,果梨園弟子也。

    其後,上複與妃侍者紅桃在焉,歌《涼州》之詞,貴妃所制也。

    上親禦玉笛,為之倚曲。

    曲罷相視,無不掩泣。

    上因廣其曲。

    今《涼州》留傳者益加焉。

     至德中,複幸華清宮。

    從官嫔禦,多非舊人。

    上于望京樓下命張野狐奏《雨霖鈴曲》。

    曲半,上四顧凄涼,不覺流涕,左右亦為感傷。

    新豐有女伶謝阿蠻,善舞《淩波曲》,舊出入宮禁,貴妃厚焉。

    是日,诏令舞。

    舞罷,阿蠻因進金粟裝臂環,曰:“此貴妃所賜。

    ”上持之,凄然垂涕曰:“此我祖大帝破高麗,獲二寶:一紫金帶,一紅玉支。

    朕以歧王所進《龍池篇》,賜之金帶。

    紅玉支賜妃子。

    後高麗知此寶歸我,乃上言‘本國因失此寶,風雨愆時,民離兵弱。

    ’朕尋以為得此不足為貴,乃命還其紫金帶。

    唯此不還。

    汝既得之于妃子,朕今再睹之,但興悲念矣。

    ”言訖,又涕零。

    至乾元元年,賀懷智又上言,曰:“昔上夏日與親王棋,令臣獨彈琵琶,貴妃立于局前觀之。

     上數抨子将輸,貴妃放康國猧子上局亂之,上大悅。

    時風吹貴妃領巾于臣巾上,良久,回身方落。

    及歸,覺滿身香氣。

    乃卸頭帻,貯于錦囊中。

    令辄進所貯袱頭。

    ”上皇發囊,且曰:“此瑞龍腦香也。

    吾曾施于暖池玉蓮朵,再幸尚有香氣宛然,況乎絲縷潤膩之物哉。

    ”遂凄怆不已。

    自是聖懷耿耿,但吟:“刻木牽絲作老翁,雞皮鶴發與真同。

    須臾舞罷寂無事,還似人生一世中。

    ”有道士楊通幽自蜀來,知上皇念楊貴妃,自雲:“有李少君之術。

    ”上皇大喜,命緻其神。

    方士乃竭其術以索之,不至。

     又能遊神馭氣,出天界,入地府求之,竟不見。

    又旁求四虛上下,東極,絕大海,跨篷壺,忽見最高山,上多樓閣。

    洎至,西廂下有洞戶,東向,阖其門,額署曰“玉妃太真院。

    ” 方士抽簪叩扉,有雙鬟童女出應門。

    方士造次未及言,雙鬟複入。

    俄有碧衣侍女至,诘其所從來。

    方士因稱天子使者,且緻其命。

    碧衣雲;“玉妃方寝,請少待之。

    ”逾時,碧衣延入,且引曰:“玉妃出。

    ”冠金蓮,紫绡,佩紅玉,拽風舄。

    左右侍女七八人。

    揖方士,問皇帝安否,次問天寶十四載以還,言訖憫然,指碧衣女取金钗钿合,折其半授使者曰:“為我謝太上皇,謹獻是物,尋舊好也。

    ”方士将行,色有不足,玉妃因征其意,乃複前跪緻詞:“請當時一事,不聞于他人者,驗于太上皇。

    不然,恐金钗钿合,負新垣平之詐也。

    ”玉妃忙然退立,若有所思,徐而言曰:“昔天寶十載,侍辇避暑骊山宮。

     秋七月,牽牛織女相見之夕,上憑肩而望。

    因仰天感牛女事,密相誓心,‘願世世為夫婦。

    ’言畢,執手各嗚咽。

    此獨君王知之耳。

    ”因悲曰:“由此一念,又不得居此,複堕下界,且結後緣。

    或為天,或為人,決再相見,好合如舊。

    ”因言“太上皇亦不久人間,幸唯自愛,無自苦耳。

    ”使者還,具奏太上皇,皇心震悼。

    及至移入大内甘露殿,悲悼妃子,無日無之。

     遂辟谷服氣,張皇後進櫻桃蔗漿,聖皇并不食。

    常玩一紫玉笛,因吹數聲,有雙鶴下于庭。

    徘徊而去。

    聖皇語侍兒宮愛曰:“吾奉上帝所命,為元始孔升真人,此期可再會妃子耳,笛非爾所寶,可送大收。

    ”(大收,代宗小字。

    )即令具湯沐,“我若就枕,慎勿驚我。

    ”宮愛聞睡中有聲,駭而視之,已崩矣,妃子死日,馬嵬媪得錦衤幼襪一隻。

    相傳過客一玩百錢,前後獲錢無數。

    悲夫,玄宗在位久,倦于萬機,常以大臣接對拘檢,難徇私欲。

    自得李林甫,一以委成,故絕逆耳之言,恣行燕樂。

    衽席無别,不以為恥,由林甫之贊成矣。

    乘輿遷播,朝廷陷沒,百僚系頸,妃王被戮,兵滿天下,毒流四海,皆國忠之召禍也。

     梅妃 梅妃,姓江氏,莆田人。

    父仲遜,世為醫。

    妃年九歲,能誦“二南”,語父曰:“我雖女子,期以此為志。

    ”父奇之,名曰采蘋。

    開元中,高力士使閩越,妃笄矣,見其少麗,選歸侍明皇,大見寵幸。

    長安大内、大明、尖慶三宮,東都大内、上陽兩宮,幾四萬人,自得妃視如塵土。

    宮中亦自以為不及。

     性喜梅,所居闌檻,悉植數株,上榜曰“梅亭。

    ”梅開賦賞至夜分,尚顧戀花下不能去。

    上以其所好,戲名曰“梅妃。

    ”妃有《蕭》、《蘭》、《梨園》、《梅花》、《鳳笛》、《玻杯》、《剪刀》、《绮窗》八賦。

    是時承平歲久,海内無事。

    上于兄弟間極友愛,日從燕間,必妃侍側。

    上命破橙往賜諸王,至漢邸,潛以足蹑妃履,登時退閣。

    上命連趣,報言适履珠脫綴,綴竟當來。

    久之,上親往命妃,妃拽衣迓上,言胸腹疾作,不果前也,卒不至。

    其恃寵如此。

    後上與妃鬥茶,顧諸王戲曰:“此‘梅精’也,吹白玉笛,作驚鴻舞,一座光輝。

    鬥茶,今又勝我矣。

    ”妃應聲曰:“草木之戲,誤勝陛下。

    設使調和四海,烹饪鼎鼐,萬乘自有心法,賤妾何能較勝負也!”上大悅。

     會太真楊氏入侍,寵愛日奪,上無疏意。

    而二人相疾,避路而行。

    上嘗方之英皇,議者謂廣狹不類,竊笑之。

    太真忌而智,妃性柔緩,亡以勝。

    後竟為楊氏遷于上陽東宮。

    後,上憶妃,夜遣小黃門滅燭,密以戲馬召妃至翠華西閣,叙舊愛,悲不自勝。

    繼而上失寤,侍禦驚報曰:“妃子已屆閣前,将奈何?” 上披衣抱妃藏夾幕間。

    太真既至,問:“‘梅精’安在?”上曰:“在東官。

    ”太真曰:“乞宣至,今日同浴溫泉。

    ”上曰:女聊齋志異·“此女已放屏,無并往也。

    ”太真語益堅,上顧左右不答。

    太真大怒,曰:“肴核狼藉,禦榻下有婦人遺舄,夜來何人侍陛下寝?歡醉至于日出不視朝,陛下可出見群臣,妾止此閣以俟駕回。

    ”上愧甚,拽衾向屏複寝,曰:“今日有疾,不可臨朝。

    ” 太真怒甚,迳歸私第。

    上頃覓妃所在,已為小黃門送令步歸東宮。

    上怒斬之。

    遺舄井翠钿,命封賜妃。

    妃謂使者曰:“上棄我之深乎!”使者曰:“上非棄妃,誠恐太真無情耳!”妃笑曰:“恐憐我則動‘肥婢’情,豈非棄也!”妃以千金壽高力士,求詞人拟司馬相如為《長門賦》,欲邀上意。

    力士方奉太真,且畏其勢,報曰:“無人解賦。

    ”妃乃自作《樓東賦》,其略曰:“玉鑒塵生,鳳奁香殄。

    懶蟬髟丐之巧梳,間縷衣之輕練。

    苦寂寞于蕙宮,但凝思乎蘭殿。

    信标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

    ”太真聞之,訴明皇曰:“江妃庸賤,以谀詞宣言怨望,願賜死!”上默然。

    會嶺表使歸,妃問左右:“何處驿使來,非梅使邪?”對曰:“庶邦貢楊妃果實使來。

    ”妃悲咽泣下。

     上在花萼樓,會夷使至,命封珍珠一斛密賜妃。

    妃不受,以詩付使者曰:“為我進禦前也。

    ”曰:“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绡。

    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上覽詩,帳然不樂。

    令樂府以新聲度之,号《一斛珠》,曲名是此始。

     後祿山犯阙,上西幸,太真死。

    及東歸,尋妃所在,不可得。

     上悲謂兵火之後,流落他處。

    诏:“有得之,官三秩,錢百萬。

    ” 訪搜不知所在。

    上又命方士飛神禦氣,潛經天地,亦不可得。

     有宦者進其畫真,上言甚似,但不活耳。

     詩題于上,曰:“憶昔嬌妃在紫宸,鉛華不禦得天真。

    霜绡雖似當時态,争奈嬌波不顧人。

    ”讀之泣下,命模像刊石。

     後上暑月晝寝,仿佛見妃隔竹間泣,含涕障袂,如花朦霧露狀。

    妃曰:“昔陛下蒙塵,妾死亂兵之手。

    哀妾者埋骨池東梅株旁。

    ”上駭然,流汗而寤。

    登時令往太液池發視之,無獲。

     上益不樂,忽悟溫泉湯池側,有梅十餘株,豈在是乎!上自命駕令發視,才數株,得屍。

    裹以錦褥,盛以酒槽,附土三尺許。

     上大恸,左右莫能仰視。

    視其所傷,肋下有刀痕。

    上自制文诔之,以妃禮易葬焉。

     牛應貞 牛肅長女曰應貞,适弘農楊唐源。

    少而聰穎,經耳必誦。

     年十三,凡誦佛經二百餘卷,儒書子史又數百餘卷,親族驚異之。

    初,應貞未讀《左傳》,方拟授之,而夜初眠中,忽誦《春秋》,起“惠公、元妃、孟子卒”,終“智伯貪而愎,故韓、魏反而喪之”,凡三十卷,一字無遺,天曉而畢。

    當誦時,若有教之者,或相酬和。

    其父驚駭,數呼之,都不答。

    已而覺,問何故,亦不知。

    試令開卷,則已精熟矣。

    著文章百餘首。

    後遂學窮三教,博涉多能。

    每夜中眠熟,與文人談論,文人皆古之知名者,往來答解。

    或稱王弼、鄭玄、王衍、陸機,辯論鋒起;或論文章,談名理,往往數夜不已。

    年二十四而卒。

    今采其文《魍魉問影賦》著于篇。

     其序曰:“庚辰歲,予嬰沈痛之疾,不起者十旬。

    毀頓精神,羸悴形體,藥物救療,有加無廖。

    感莊子有魍魉責影之義,故假之為賦,庶解疾焉。

    魍魉問于予影曰:‘君英達之人,聰明之子,學包六藝,文兼百氏。

    頤道家之秘言,采釋部之幽旨。

     既虔恭于中饋,又希慕于前史;不矯枉以幹名,不毀物而成己。

     伊淑德之如此,即精神之足恃。

    何故羸厥姿貌,沮其精神,煩冤枕席,憔悴衣巾?子惟形兮是寄,形與子兮相親。

    何不誨之以崇德,而教之以自倫?異萊妻之樂道,殊鴻婦之安貧。

    豈痼疾而無生賴,将微賤而欲忘身?今節變歲移,臘終春首。

    照晴光于郊甸,動暄氣于梅柳;水解凍而繞軒,風扇和而入牖。

    固可觸憂釋疾,怡神養壽。

    何默爾無營、自贻伊咎?’仆于是勃然而應曰:‘子居于無人之域,遊乎魑魅之鄉,形既圖于夏鼎,名又著于蒙莊。

    何所見之不博,何所談之不長?夫影依日而生,像因人而見。

    豈言談之足曉,何節物之能辨?随晦明以興滅,逐形骸以遷變。

     以愚夫畏影,而蒙鄙之性以彰;智者視陰,而遲暮之心可見。

    伊美惡兮由己,影何辜而遇譴?且予聞至道之精窈兮冥,至道之極昏兮默,達人委性命之修短,君子任時運之通塞。

    悔吝不能纏,榮耀不能惑;喪之不以為喪,得之不以為得。

    君子何乃怒予之不賞芳春,責予之不貴華飾?且吾之秉操,奚子智之能測?’言未卒,魍魉惕然而驚歎而起曰:‘仆生于絕域之外,長于荒遐之境;未曉智者之處身,是以造君而問影。

    既談玄之至妙,請終身以藏屏。

    ’”初,應貞夢書而食之,每夢食數十卷,則文體一變。

    如是非一,遂工為賦頌。

    文名曰《遺芳》。

     麻姑 麻姑,仙人,王方平之妹。

    漢桓帝時,方平降蔡經之家,曰:“汝當得度世,故求教汝。

    但汝氣少肉多,未能即上天,當作屍解。

    ”乃告以要言而去。

    經後忽身發熱如火,三日肉消骨立,入室以被自覆,忽然失其所在。

    視其被中,但有形如蛇蛻。

    後十餘年,忽還家,語家人曰:“七月七日,王君複來,當作酒數百斛以待。

    ”其日,方平果著遠遊冠,乘五龍車,前後麾節旌旗導衛,如大将軍侍從。

    既至,從官皆隐。

    經父兄參畢,方平乃遣人迎麻姑。

    少頃,麻姑至,經與家人見之。

    年可十八許,頂中作髻,餘發散垂至腰,錦衣繡裳,光彩耀目。

    坐定,自進行廚,擗麟脯,器皆金玉。

     時經婦新産,麻姑見之,乃曰:“噫,且止勿前!”索少許米來,擲地皆成丹砂。

    方平笑曰:“麻姑猶作少年戲也。

    ” 姑雲:“接待以來,東海三為桑田,蓬萊水又淺矣。

    ”方平亦曰:“聖人皆言:海中将複揚塵也。

    ”麻姑手似鳥爪。

    蔡經私念,背癢時得此爪搔之佳。

    方平即知,乃鞭經背曰:“麻姑神人也,汝謂其爪可搔背癢耶?”方平去,麻姑亦辭去。

     裴航 裴航,唐長慶中書生,因下第遊于鄂渚,谒故舊崔相國贈錢二十萬,遂挈歸于京,因雇巨舟裁于襄漢。

    聞同載有樊夫人,國色也。

    航無由睹面,因侍婢袅煙而達詩一章曰:“向為胡越猶懷想,況遇天仙隔錦屏,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