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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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家主,都一手操縱着多少人的幸福;他能夠給人家多少快樂,又能夠給人家多少痛苦;他可以行多少善,又可以作多少惡。

    那個管家奶奶所提出的每一件事情,都足心說明他品格的優良。

    她站在他的畫像面前隻覺得他一雙眼睛在盯着她看,她不由得想起了他對她的鐘情,于是一陣從來沒有過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她一記起他鐘情的殷切,便不再去計較他求愛的唐突了。

     凡是可以公開參觀的地方,他們都走遍了,然後走下樓來,告别了管家奶奶,管家奶奶便吩咐一個園丁在大廳門口迎接他們。

     他們穿過草地,走向河邊,伊麗莎白這時候又掉過頭來看了一直,舅父母也都停住了腳步,哪知道她舅舅正想估量一下這房子的建築年代,忽然看到屋主人從一條通往馬廄的大路上走了過來。

     他們隻相隔二十碼路光景,他這樣突然出現,叫人家簡直來不及躲避。

    頃刻之間,四隻眼睛碰在一起,兩個人臉上都漲得血紅。

    隻見主人吃驚非凡,竟楞在那兒一動不動,但是他立刻定了一定心,走到他們面前來,跟伊麗莎白說話,語氣之間即使不能算是十分鎮靜,至少十分有禮貌。

     伊麗莎白早就不由自主地走開了,可是見他既然已經走上前來,她便不得不停住腳步,又窘又羞地接受他的問候。

    再說舅父母,他們即使一見了他還認不出是他,或是明明看出他和剛才那幅畫像有相似的地方,卻還看不出他就是達西先生,至少看看那個園丁眼見主人歸來而驚奇萬狀的神氣,也應該立刻明白了。

    舅父母看到他在跟他們的外甥女兒談話,便稍稍站得遠一點。

    他客客氣氣地問候她家裡人的平安,她卻詫異慌張得不敢擡起眼睛來朝他臉上看一眼,簡直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他幾句什麼話。

    他的态度跟他們倆上一次分手的時候完全兩樣,這使她感到驚奇,因此他每說一句話都使她越發覺得窘;她腦子裡左思右想,覺得闖到這兒來被人家發現,真是有失體統,這短短的幾分鐘竟成了她生平最難挨的一段光陰。

    他也不見得比她從容,說話的聲調也不象往常那麼鎮定。

    他問她是幾時從浪搏恩出發,在德比郡待了多久,諸如此類的話問了又問,而且問得很是慌張,這足以說明他是怎樣的心神錯亂。

     最後他好象已經無話可說,默默無言地站了幾分鐘,突然又定了一下心,告辭而去。

     舅父母這才走到她跟前,說他的儀表叫他們很是仰慕,伊麗莎白滿懷心事,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隻是默默無言地跟着他們走。

    她真是說不出的羞愧和懊惱。

    她這次上這兒來,真是天下最不幸、最失算的事。

    他會覺得多麼奇怪!以他這樣傲慢的一個人,又會怎樣瞧不起這件事!她這次好象是重新自己送上門來。

    天哪,她為什麼要來?或者說,他怎麼偏偏就出人意料地早一天趕回家來?他們隻要早走十分鐘,就會走得遠遠的叫他看不見了;他顯然是剛巧來到,剛巧跳下馬背或是走出馬車。

    想起了方才見面時那種别扭的情形,她臉上不禁紅了又紅。

    他的态度完全和從前兩樣了……這是怎麼回事呢?他居然還會走上前來跟她說話,光是這一點,就叫人夠驚奇的了;何況他出言吐語,以及問候她家裡人的平安,又是那麼彬彬有禮!這次邂逅而遇,他的态度竟這般謙恭,談吐竟這般柔和,她真是從來也沒有見過。

    上次他在羅新斯花園裡交給她那封信的時候,他那種措詞跟今天成了怎樣的對比!她不知道如何想法才好,也不知道怎樣去解釋這種情景。

     他們現在已經走到河邊一條美麗的小徑上,地面逐漸低下去,眼前的風光便越發顯得壯麗,樹林的景色也越發顯得幽雅,他們慢慢地向前走,舅父母沿途一再招呼伊麗莎白欣賞如此這般的景色,伊麗莎白雖然也随口答應,把眼睛朝着他們指定的方向張望一下,可是她好久都辨别不出一景一物,簡直無心去看。

    她一心隻想着彭伯裡大廈的一個角落裡,不管是哪一個角落,隻要是達西先生現在待在那兒的地方。

    她真起知道他這時候在想些什麼,他心目中怎樣看待她,他是否會冒天下之大不韪,依舊對她有好感。

    他也許隻是自以為心頭一無牽挂,所以對她特别客氣,可是聽他說話的聲調,自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又不象是一無牽挂的樣子。

    她不知道他見了她是痛苦多于快樂,還是快樂多于痛苦,可是看他那副樣子,決不象是心神鎮定。

     後來舅父母怪她怎麼心不在焉,這才提醒了她,覺得應該裝得象個樣子。

     他們走進樹林,踏上山坡,跟這一灣溪流暫時告别。

    從樹林的空隙間望出去,可以看到山谷中各處的景色。

    對面一座座小山,有些小山上都長滿了整片的樹林,蜿蜒曲折的溪流又不時映入眼簾。

    嘉丁納先生想在整個園林裡兜個圈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