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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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進圖畫鄭俠谏主詠詩句蘇轼貶官話說王安石逐去了正人君子,滿朝都布置了他的羽黨,自然可以任意而為,更加狂妄,竟将太祖所定的更戍法,也改為保甲法、免役法;又更定科舉法,專用經義策論考試,廢去詩賦,令士子于詩、書、易、《周禮》、《劄記》及《論語》、《孟子》,專治一經。

    考試分為四場,頭場考專經,二場兼經大義,共十篇;三場論一篇;四場策問三道;禮部試加兩篇;殿試專考策,限千字以上。

    考中者,分類五等:第一、第二等,均賜進士及第;第三等賜進士出身;第四等賜同進士出身;第五等賜同學究出身。

     次年蘇轼放了主考,因為安石常勸神宗,獨斷專任,他便出了個策題,是“晉武平吳,獨斷而勝;苻堅伐晉,獨斷而亡。

     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哙專任之子而敗,事同功異。

    “命考生各抒意見。

    安石知道,大覺大怒!暗令禦史謝景蘊,誣奏蘇轼,從前丁憂回西蜀時,沿途乘舟載貨,商販牟利。

    诏旨經過各處地方捕拿篙工舟子訊問,毫無影響。

    蘇轼自請外調,乃命通判杭州。

    到了熙甯七年,天氣亢旱。

    從去年七月,至今四月不雨。

      神宗不勝憂慮!召見宰相,欲将不好的法度,盡行停辦。

    安石道:“水旱偏災,乃是常有的事,隻要略修人事便了。

    ”神宗蹙然道:“朕正恐人事未修,所以如此。

     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嗟怨,自近臣以及後族,無不說是弊政,看來不如罷免為是。

    ” 參政馮京,亦應聲道:“臣亦聞有怨聲。

    ”安石憤然道:“士大夫不得逞志,所以訾議新法。

    馮京獨聞怨言,便是與若輩交通往來,否則臣怎麼沒有聞知呢?”神宗默然。

    安石、馮京,各各挾恨而退。

      未幾,神宗即下诏求直言。

    诏中痛責自己,語甚沉痛,相傳為翰林學士韓維手筆。

    這道诏書傳出去,有個福州人鄭俠,本為安石所提拔,新由廣州司法參軍任滿入京,升為監安上門,先去面見安石,力陳新法不便。

    安石不理。

    現在見了求言诏書,便把沿途所見百姓困苦情形,畫成十二幅《流民圖》,連同一道請罷新政的奏章呈上去。

    豈知門上閤早已得了消息,不肯遞進,退了回來。

    鄭俠無法,隻得假說有緊急秘密軍情,發馬遞送到銀台司,轉達禦前。

     神宗拆開觀看,見是十二幅《流民圖》,另外有個夾片,上面寫道:去年大蝗,秋冬亢旱、麥苗焦槁,五種不入,群情懼死。

     方春斬伐,竭澤而漁,草木魚鼈,亦莫生遂。

    災患之來,莫之或禦。

    願陛下開倉廪,赈貧乏,取有司掊克不道之政,一切罷去,冀下召和氣,上應天心,延萬姓垂死之命。

    今台谏充位,左右輔弼,又皆貪猥近利,使夫抱道懷識之士,皆不欲與之官。

     陛下以爵祿名器,駕馭天下忠賢,而使人如此,甚非宗廟社稷之福也。

    竊聞南征北伐者,以其勝捷之勢,山川之形為圖來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鬻子,斬桑壞舍,遑遑不給之狀上聞者,臣謹以逐日所見,繪成一圖,但經眼目,巳可涕泣,而況有甚于此者乎?如陛下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德門外,以正欺君之罪。

     神宗聞畢,已覺側然!又打開圖來看時,畫的都是東北一帶正遇荒年,再加上追呼緊急,一班百姓在風沙困頓之中,扶老攜幼,奔走号哭。

    有的一身瘡瘍,面黃肌瘦;有的身上衣服,七零八落;甚至裹些蘆席稻草;有的在那裡掘草根樹皮,當飯充饑;有的帶着腳鐐手铐,還有幾個差役,惡狠狠的趕着亂打;有的拆下自己住屋的木石材料來賣了償還官帳。

    鄭俠的畫法,本來傳神維肖,直将那些流民呼天不應的神情,繪得活現紙上,就是鐵石人看了,也要流淚,何況神宗原是愛民的皇帝,當下翻來覆去,把畫圖看了又看,不住的短歎長籲。

    看完了,将圖卷好,收在袖内,帶進宮去,這一夜哪裡還合得眼! 次日黎明,特頒谕旨,命開封府,酌收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衛裁減熙河兵額,諸州體恤民難,青苗免役,權息追比,方田保甲,并行罷免。

     這诏一下,百姓盡皆歡呼相廢,那上天卻也奇怪,頃刻間興雲布霧,雷聲隆隆,電光閃閃,大雨頃盆而下,農田一齊沾足。

    宰相等都進朝叩賀;神宗便把鄭俠的《流民圖》,取出與觀,并責問他們為什麼不早來奏報。

    群臣沒有話說,隻是免冠叩頭。

     王安石又施出老法子來,連章求去。

    一班狐群狗黨,知道神宗忽然有這番舉動,都是鄭俠弄出來的,莫不咬牙切齒,把他痛罵。

    曾布想了一會道:“我們在背後罵他,有甚用處。

    他擅發報馬,應該有罪,何不借此處治他,以洩憤恨呢?”衆人同聲稱是。

    安石忙下剳子,将鄭俠拿交禦史治罪。

    一面由呂惠卿、鄧绾進宮,向神宗說道:“陛下廢寝忘餐,宵旰勤勞,創行新法,何等艱難,如今聽了一個狂妄無知的人将前功盡行廢棄,豈不可惜麼?”說着,都向着神宗哭泣起來。

    神宗見二人哭得可憐,心中不忍,忙安慰他們道:“這新法是朕排除異論,竭力施行,好容易才有這個樣子,豈肯廢止。

    朕不過暫時緩行罷了。

    你們既有愛國之心,可趕緊辦去,第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