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關燈
攬權。

    後來立了英宗,已是滿肚皮的氣憤無可發洩,今見各人皆懷怨望,他就聯絡左右使令之人,在兩宮之前,肆行離間起來。

    在太後跟前,說皇帝怎樣不孝,到底不是親生之子,總沒有真心對待太後的;在英宗面前,隻說太後怎樣不慈,陛下這樣病着,她連正眼也不瞧一瞧,仍是尋歡作樂,好在不是她親生養育的,陛下倘有不測,她又可以再承繼一個了。

    諸如此類的言語朝夕進讒,兩宮之間如何能和睦呢?初時還不過各存意見,後來竟成了仇隙。

     外面得了這個風聲,人心憂懼,中外不和。

    知谏院呂誨,亟上疏兩宮,指陳大義,詞旨懇切,多言人所難言。

    兩宮嫌隙已深,哪裡挽回得來。

    一日,韓琦、歐陽修奏事簾前,太後嗚咽流涕,具言英宗改變常度。

    韓琦道:“這是聖躬不豫,故失常态;病愈以後,必不至此。

    ”歐陽修接着說道:“太後事先帝數十年,賢德之名,四海共聞,溫成得寵之時,太後尚能容忍。

    如今母子相關,難道反不能容忍麼?” 太後聽了,氣方略平。

    歐陽修又道:“先帝在位日久,德澤在人,所以一日晏駕,天下奉載嗣君,無敢異議。

    今太後雖然賢明,究竟是個婦人。

      臣等五六人皆是措大書生,若非先帝遺命,誰肯服從呢?“太後沉吟不語,韓琦即朗聲道:”臣等在外,皇躬若失調護,太後不得辭責。

    “太後聽了這話,瞿然道:”這話是從哪裡來,我心裡更為此事愁得很哩。

    “韓琦、歐陽修皆頓首道:” 太後仁慈,臣等素所欽仰,所望是能夠全始全終。

    “言畢而退。

    這一番言論,左右内侍聽了,莫不瞠目咋舌,方才不敢肆其陰謀。

     過了些時,英宗漸愈,韓琦進宮獨見。

    英宗略問數語,便道:“太後待朕,未免寡恩。

    ”韓琦對道:“古來聖帝明王,也屬不少。

    因何獨稱舜為大孝,難道此外的都是不孝麼?不過親慈子孝,乃是常道,未足稱揚。

    若父母不慈,子仍盡孝,乃可名傳千古。

    臣恐陛下事親尚有未至,天下豈有不是的父母麼?”英宗聞言,為之改容。

     英宗身體既愈,命侍臣在迩英閣講讀。

    翰林侍講學士劉敝,進讀《史記》,至堯授舜天下事,拱手講解道:“舜起自側陋,堯乃禅授大位,天下歸心,萬民悅服。

     這不是舜另有他術,隻因他孝親友弟,德播遐迩,所以讴歌朝觐,不召自來了。

    ” 英宗大為感悟道:“朕明白了。

    ”遂進宮問太後安,且呈:“病中昏亂無狀,得罪慈躬,伏望矜宥。

    ”太後也欣慰道:“病時小過,不得為罪,此後能善自調護,不緻違和,我已喜慰得很了,還有什麼計較;況皇兒四歲入宮,我朝夕撫養,正為今日,難道反有異心麼?”英宗泣拜道:“聖母大恩,昊天罔極。

    兒若有忤慈命,是無以為人,還能治國麼?”太後亦流淚扶起英宗道:“國事有大臣輔弼,待皇兒冊後以後,我亟應歸政了。

    ”英宗道:“母後多一日訓政,兒得多一日受教,請母後勿遽撤簾。

    ”太後道:“我自有主張。

    ”從此,母子之間,嫌隙盡釋,和好如初。

     英宗即位之後,因為患病,尚未冊後;此時病愈,遂冊妃高氏為皇後。

    後乃故侍中高瓊曾孫女,母曹氏,為太後胞姊。

     幼育宮中,及長出宮,為英宗妃,封京兆郡君。

    至是冊為皇後,與太後不啻母女,自然十分親愛了。

     到了第二年,英宗身體複元。

    韓琦欲令太後還政,不便奏請,乃于入朝奏事的時候,取了幾本奏章,請英宗裁決。

    英宗批後,韓琦複奏太後道:“皇上載決政事,悉合機宜。

    ”太後一一複閱,亦每事稱善。

    韓琦頓首道:“皇上親斷萬機,雙有太後訓政。

    此後宮廷規劃,應無不善。

    臣年力已衰,不堪重任,願即乞休,辛祈賜允。

    ” 太後道:“朝廷大事,全仗相公,如何可去。

    我當退居深宮,不再與聞政事了。

    ”  韓琦道:“前朝太後,賢如鄧馬,尚且貪戀權勢。

    今太後如此盛德謙沖,真可壓倒千古了,但不知于何日撤簾?”太後道:“我并不要幹預政權,說撤就撤,何用定日。

    ”言罷即起。

    韓琦抗聲道:“太後已有旨撤簾,銮儀司何不遵行。

    ”當下走過銮儀司,将簾撤下。

    太後匆匆入内,禦屏後猶見衣角,内外都驚為異事!英宗親政,加韓琦為右仆射,每日禦前後殿,親理政事。

     上太後宮殿名為慈壽宮,所有太後出入儀衛,如章獻太後故事。

    知谏院司馬光,見諸事就緒,隻有内侍任守忠還沒有除去,便上疏極言任守忠離間兩宮,緻釀大禍,請将守忠斬首市曹,以申國法。

    英宗見奏,也很以為然。

     次日韓琦至中書處忽出空白敕書一道,自己先行署名簽字,複請兩參政一同署名簽字。

    此時參政是歐陽修、趙概。

    歐陽修接敕,并不多言,遂即署訖。

    趙概還在遲疑,歐陽修道:“韓公必有道理,不妨照簽。

    ”趙概方才署名,韓琦即坐政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