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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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愀然不樂!心中甚為悲悼! 忽然宮女裡面走出一人,趨前奏道:“陛下欲重歌舊曲,賤妾還能記得,乞求燒槽琵琶,待妾鼓而歌之。

    ”後主聞言,舉目細觀,認得是宮人流珠。

    便轉悲為喜! 忙命将燒槽琵琶取到,交于流珠,令其歌唱。

    流珠接過琵琶,坐于一旁,調和弦索,一面輕挑淺撥的彈着琵琶,一面轉珠喉啟櫻唇,歌着昭惠後所制的《邀醉舞》、《恨來遲》兩破,果然一字不遺的歌得仰揚宛轉,音韻悠然。

    後主聽了,凄然欲泣道:“流珠非但不忘舊曲,即所彈琵琶亦與昭惠後十分相似,令朕聽曲思人,愈加要追念昭惠後了!”流珠見後主很是悲感,就舍了琵琶,起身奏道:“皇後已經仙去,陛下徒悲無用,隻要心中不忘皇後在生時的恩情就是了;倘若陛下過于悲感,有損龍體,反使皇後在天之靈,不能安穩了。

    ”後主聽了流珠一番言語,稱她很識大體,就命重賞流珠。

    自此後主常常思念昭惠後,雖有小周後和保儀黃氏、宮嫔窅娘、慶奴,流珠、秋水、宮人喬氏等,想着法替他解愁消悶,後主總覺抑抑無歡,大有坐卧不安的神氣。

      一日,坐在宮中,晝長無聊,甚是煩悶,心内想道:“我在藩邸時,常常出外遊覽街市,無拘無束,頗為快意。

    自即位之後,身居九重,出禁入跸,哪裡像從前的任意遨遊哩。

    今日心内如此不樂,何不微行出外,以散心情呢?”想罷,就即換了飄巾豔服,也不命内監跟随,也不告知小周後和一衆妃嫔,悄悄地徑從後苑門出去,獨自行到街市;見阛繁盛,人民富庶,熙來攘往甚是熱鬧。

    後主瞧了甚是高興,随步向前行去。

    忽然見一座高牆大門,其中樓閣參差,笙歌聒耳。

    後主暗暗想道:“這座宅第必是公侯之家。

    待朕進去,看他們在那裡作些什麼,卻這樣的絲作繁興,笙歌疊奏。

    ”心下想着,也不問三七二十一,大踏步進去。

    隻見中堂上面,張着盛筵,一個和尚居中高坐,擁着一個妓女,在那裡歡飲;兩旁立着許多美女,都在那裡歌舞彈唱。

     後主見那和尚這樣的風流潇灑,料知不是尋常僧人,頗合自己心意,就步上堂去,大聲說道:“有不速之客一人來!” 衆妓女聽了這聲叫喊一齊錯愕顧視,見一個中年人直向堂上走來,并沒有認識他的人,正要開口叱問。

    那個和尚見後主衣服華麗,品貌不凡,知非等閑人物,立即舍了懷裡擁抱的妓女,出席迎着後主道:“貧衲獨自飲酒,正覺沒有興趣,得施主到來,是最好沒有的了,快來同飲一杯。

    ”說着不用分說,即把後主拖入席内,命妓女斟上酒來,敬于後主。

    後主見那和尚甚是倜傥,也不問他是何法名,在何處出家,便入席酣飲起來。

     衆妓女因和尚邀後主入席,又稱為施主,隻道他平素與和尚相識的,便也不敢輕慢,輪流着上來把盞勸歡。

    後主并不推辭,酒到杯幹,連飲數十巨觥,和尚與衆妓女,見他這樣豪飲,大家看得呆了。

    後主此時已有醉意,眼見天色已晚,不便逗留,見側首設着書案,案上擺着筆硯就即立起身來,取筆蘸墨,在石壁上連真帶草,如龍蛇飛舞,寫了一行,将筆擲下,舉手向和尚一恭道:“我們再會罷。

    ”說了這一句,便回轉身來,大踏步的向外去了。

     和尚不識他是什麼人,也不知他在壁上寫些什麼,急至石壁看時,見上面寫道:淺斟酌唱,偎紅倚翠。

    大師鴛鴦寺主,傳持風流教法。

     二十個大家,和尚不解其意。

    衆妓女都向和尚問道:“這個人如此狂飲,忽來忽去,大模大樣的,究是何等之人?”和尚道:“我也不認識他是什麼人。

    ”就有一個妓女道:“大師既不認識他,怎麼邀他入席飲酒,又稱他為施主呢?”和尚道:“我因他直至内堂,身上衣服華麗,品貌不凡,隻道你們院内的熟客,所以不敢怠慢,邀他飲酒,稱為施主。

    哪知你們也不認識呢?但不知究是何人,卻這樣放蕩不羁,壁上所寫的字句,又不知他寓着什麼意思,再也猜測不出來。

    ” 衆人正在心中疑惑,互相詫異,隻見守門的鸨奴,進來說道:“上禀大師及各位姑娘,剛才出去的那個中年人,原來就是國主。

    ”和尚與衆妓女聽了這話一齊吃驚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人就是國主呢?”鸨奴道:“那人進來,我因有事偶然走開,所以沒有通報。

    待他出去的時候,我卻守在門前,隻見那人匆匆出去,步至門外,就一個内監,同了四個衛士,牽着一匹馬,迎上來請着安說道:”萬歲微行出宮,不知前往何處,周娘娘十分着急!派遣奴婢等數人帶領衛士,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