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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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就罷了。

    ”李璟道:“陶榖這人,十分正經,大有非禮不言,非禮不視的氣概。

    卿如何使他犯風流罪過呢?”熙載道:“臣觀陶璟的為人,外清高而内多欲。

    他的操守是很容易敗壞的。

     臣已思得一計,隻要如此如此。

    待事成之後,陛下再邀他赴宴,當着筵宴之前,再這樣的一番施為,既不破他的面,使之不能下台,又使他暗中慚愧,受了捉弄,隻怯在肚裡吃苦,口中卻說不出來。

    豈不很好麼?“李璟說:”此計固妙!但是知陶榖可能上鈎?卿且去施展起來,看他如何。

    “熙載奉了命令,辭退出宮,回至府中,喚了個上等歌伎,名喚秦蒻蘭的,吩咐了一番言語。

    秦蒻蘭聽了吩咐,遂即換了一身舊衣服,熙載又把驿卒張三傳來,把計劃說個明白,叫他領了秦蒻蘭前往驿中,照計而行,不得有誤。

    驿卒唯唯連聲道:“小人理會得,包管不會誤事。

    ”熙載大喜道:“此事成功,我當奏知國主,賞個官兒與你做。

    ”驿卒張三,叩頭拜謝,暗暗的帶了秦蒻蘭,到驿中安排起來。

    我且按下不提。

     單說陶榖在史館裡面,抄錄六朝的書籍。

    他本奉了太祖之命,要窺探江南虛實,表面上卻把抄書當作很要緊的事情,每日清晨便赴史館,直到晚上,方才回至館驿安息。

    在史館之中,除了抄書以外,便和那些在史館值班的翰林,談論些學問掌故。

     那些翰林倒也随問随答,很覺親近。

    陶榖便故意的談些現在的時事,慢慢的要探他們的口風。

    哪知這些翰林,早經李璟囑咐過了,在陶榖面前,不準談論本國事情。

    因此陶榖和他們談及時事,他們都守口如瓶,一些口風也不肯吐露出來。

    陶榖見了這般情形,也沒有法想,隻得一天一天度将過去。

     早已過了兩個多月,陶榖已把一部六朝書籍抄畢,拟在館驿休息幾日,再往史館,抄錄它種書籍。

    這日清晨起身,坐在房内,忽見有個人影,在窗前晃搖不定,好似在那裡偷觑自己一般。

    陶榖疑惑道:“什麼人在窗前偷觑呢?”便從座中起立,步至窗前,向外一看,誰知不看猶可,這一看,竟把陶榖的魂靈兒飛去半天,呆呆的立在那裡,動也不動了。

    原來窗前偷觑的,乃是一個美貌女子,年約十七八歲,身上雖是穿的破舊衣服,卻生得體态輕盈,風神獨絕,一雙俏眼,觑着窗上,向裡面偷看不已。

    陶榖遇見婦女,任是怎樣的美貌。

    他總是正顔厲色的,絕不動心。

    偏偏今天見了這個女子,竟會神魂飄蕩,把持不定起來,立在窗前,兩眼發直,隻是射在那女子粉頰上面,連瞬也不瞬一瞬。

    那女子十分乖覺,見陶榖向自己呆呆看着,急把粉頸一低,忙移蓮步,好似驚鴻一瞥,翩然而逝,已去得無影無蹤了。

     陶榖看看女子去了,方才慢慢的把飛去的魂靈兒收将回來,心内想道:“我在這驿館裡住了兩月有餘,隻因忙着抄錄書籍,朝出晚歸,有這樣神仙般的女子在左近,也不知道。

    今天若不在館中休息,豈非當面錯過麼。

    但是這個女子,不知是甚等的人,卻出落得如此美貌,看她身上的衣服甚是破舊,想是貧苦人家的女兒。

    我生平對于女色漠不關心,今天見了此女,竟是神魂飄蕩,難以自持,須要想個法兒,和她暗通款曲,方了心頭之願。

    隻是女子已去了,又不知她的姓名住處,怎樣和她親近呢?惟有巴望她再來窗前偷觑,我方好細細的詢問。

    ”  陶榖獨自一人,在館中思念那個女子,望她再到窗前偷看,不料那女子并不前來。

    陶榖心頭悶悶不樂!要想抛将開去,誰知剛才抛去,又上心來,一日之間,神魂若失,連飲食也無心去吃。

    直到天色已晚,悶悶的飲了兩杯酒,始終沒見女子前來窺觑,心内很覺有些感觸,在房中踱來踱去,填成《醉落魄》詞一阕道:杏朱黛粉,露畢凝碧輕煙潤。

    紗窗深掩憑誰問。

    隔個欄幹,遠抵天涯恨。

    别時但願心頭印,見時但願眉頭近。

    此生便算衿裯分。

    密約除非,夢裡尋芳信。

     陶榖填就這詞,取過筆墨箋紙,就燈寫了,看過一遍,背着手,在房中高聲吟哦。

    正誦着“隔個欄幹,遠抵天涯恨”,忽聽簾鈎叮當,兩扇門兒,“呀”的一聲,推了開來。

    陶榖猛聽得有人推門,不覺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看時,正是日間在窗外偷觑的女子,悄悄的推開門兒,側身入内,向着陶榖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好一個‘隔個欄幹,遠抵天涯恨’,卻不料君須眉如戟,居然如此風雅。

    妾閱人多矣! 今日見君之容,聽君所填之詞,一往情深,風韻獨絕,妾心竟難自持,故不避嫌疑,效紅拂之投李靖,文君之奔司馬。

    望君勿以唐突見責,實為萬幸!” 不知陶榖聽了女子的話,怎樣回答,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