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倒騎驢背果老顯靈應 追償俗債呂祖度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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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我聽了,讓我評論評論你這考試官,可有偏心?” 呂祖笑道:“那還不是一件極容易的事情。

    小侄就從那天對師叔談起白牡丹的身世和來曆之後,随即又到他家,先和他談些風花雪月之事,看他并不十分有興似的。

    不過見我談得起勁,不能不随便敷衍幾句。

    到了晚上,我倆并睡一牀。

    他忽然說起年華已大,容色垂衰,勾欄中非久戀之地,長此以往,真有不堪設想之虞。

    說到這裡,便哀哀地痛哭起來。

    “我便進一步對他說:『便給你跳出火坑,嫁與一位知情着意、既富且貴的少年公子。

    試問過上幾年上好風光,等得大限到來,雙目一閉,還不是與草木同腐,又有什麼興味可言?』他聽了我這話,似乎十分動念的樣子。

    睡到半夜,我暗暗留心他,總是翻來複去,唉聲歎氣的,不曉得他想什麼?那時我卻假裝酣睡,不去理他。

    不料,他鬧過一陣,忽然把我這身子捧将起來,拚命地撼動。

    我便假作醒來,問他作什麼?他問我的話,真叫我又奇又喜。

    原來他因有感于我的話,忽地轉了個修道之念。

    因我曾對他說認得許多仙人,所以求我說出仙人在什麼地方,他要親自去找到仙人,求他們收為徒弟,情願抛棄紅塵,永入玄門。

    我見他忽然有此知覺,如何不驚?如何不喜?當下随便敷衍了他幾句,随即送他一個小小的枕頭,叫他照常安卧。

     “一夢醒來,未到天光,他忽然大哭而起,拜倒牀上,口稱師父,苦求脫離紅塵。

    據他自述夢中情況,說已曆盡人生艱危困苦、富貴繁華的景象。

    覺得人生趣味,愈加不足留戀。

    修道之心,愈益堅決。

    最可怪者,他就因我的枕頭有些靈異,再回想到我以前種種勸導之談,居然斷準我就是神仙,看定我為度他而來。

    這等智慧,還了得麼?到此地步,我也憐他一片純誠,哀他處境危險,慨然允收為徒。

    方把他的前生和本身來曆說給他聽。

    “就在這第二天,用法送他出院,一陣風攝出京城,叫他步行到終南山去。

    如今看他可能已到終南,毫無悔心。

    果能誠心精進,不憚艱苦,等他到終南之日,我自另有布置,将他栽培一番。

    大約五百年以後,許有些兒造化。

    ” 張仙笑道:“這也不過是盡盡人情而已。

    其實,他既有此覺悟,又得到你這樣好的師父,将來必可成仙。

    何必還要再試三試之後,再給他一個最後的大試呢?”呂祖大笑,又道:“師叔尊論确是不錯。

    但一個平常女子,僥幸得遇我輩,一念之聰,便令成仙,不叫他先經一點危險辛苦,未免忒便宜了他吧。

    ”張仙也笑道:“你難道不念這幾時同牀共枕之情麼?”呂仙又大笑不已。

     談了一會兒,張仙又議如何走法。

    呂祖附耳低言道:“如此這般,就一點不落痕迹了。

    ”張仙聽了,拍手稱妙。

    過了一天,天子終念張仙三天不朝,心中懷着鬼胎,怕他不悅,又怕他回山,便派四個内侍,将着旨意,賜他許多珍奇佳果。

    哪知張仙病得正兇。

    内侍到門,下人回說,國師病重,不能接旨。

     内侍丢下賜品回去,奏聞天子。

    天子大驚,問法師道:“神仙也會生病麼?”此時的葉法善已做了張仙的徒弟,早知乃師之意,因對道:“神仙與常人總是一般,自然也會生病的。

    ”天子正要再派太醫前去診視,忽得奏稱國師業已逝世了。

    天子大為驚異,便和葉法善等,一同駕臨集賢院吊唁。

    當有院中諸臣奏請回銮,說:“國師死後,身體已腐,臭穢不堪,恐傷聖軀,乞中止吊唁。

    ”天子益發疑惑,說:“平人死了,也不能立刻腐爛。

    何況國師,究是仙體,焉得如此易朽。

    ”便吩咐法師:“代朕緻祭,并要随時留心國師是否真死;抑系假裝病亡,以便私歸道山。

    得了實情,奏與朕知。

    ”說畢,回宮而去。

    葉法善隻得和一班集賢院同人并公卿前來吊奠。

    大家料理張仙身後之事,棺殓既畢,擡出門去。

    據擡棺人說,棺木和平人一般沉重。

    天子得知,信張仙真死。

    直到後來安史之亂,天子蒙塵入蜀,途中親自見一位神仙自天而下,向天子叩首三下,轉眼不見。

    來人呈上玉匣一緘,啟而視之,内述亂事因果甚詳。

    并言皇帝不久可回京城,伏乞珍重龍體等語。

    内附昔年天子所賜玉如意一柄,而不署姓氏。

    天子疑神仙必是張果所托緻書者,則張果未死,必無可疑。

    回銮後,命人掘棺視之,乃瘗一竹杖耳。

    未知張果假死之後,究去哪裡,尚有什麼奇事?請看下回分解。